劉弘基和丘行恭,這兩人在百官的眼中,兩個應該都是混不吝的人。
不過劉弘基的混不吝,更多則是在底層摸爬滾打的狡黠。
這人,對上一些底層的黑道之流,極為殘酷。
完全可以說的上一句是,殺人不眨眼。
君不見。
月前長安城南,至今,還有和尚指使的惡棍,他們的冤魂,在不斷哀嚎?
不過,對上高門世家,這人的手段,倒是沒有那麼的狠辣了。
這也是之前,翼國公秦瓊留守長安之時,會親自處理權貴家事,而將江湖事,交給劉弘基處理的緣故。
所以。
提起劉弘基,朝堂上知道這人性子的官員,也不過是頭疼而已。
若用這人,估計自家會損失一兩條狗。
可是丘行恭此人,一旦被放開繩子,那就完全不同了。
這人與皇上有救駕之恩。
就和三國的曹洪,之于曹操一樣。
當年。
當今皇上還是秦王的時候,在邙山,與王世充決戰。
皇上為了試探其人虛實,便親自率領十余騎,沖入敵陣,勢不可擋。
這其中,就有丘行恭隨行。
一行人殺傷甚重,但也因為地勢阻擋,因而自身也被沖散。
皇上面臨敵軍追擊,是丘行恭連發飛矢,射落所有追兵。
之後。
皇上胯下的寶馬颯露紫,身中流矢,不能前行。
又是丘行恭拔出了颯露紫身上的箭矢,把自己的戰馬,讓給了皇上。
而他自己,則為王前驅,手執長刀,大聲呼喊,威震敵陣。
一路連殺數名敵軍,帶領皇上沖出了重圍,一路護送他回到了唐軍大營。
此人騎射精湛,勇敢絕倫。
因為此事的緣故,和皇上的情分,非同一般。
但這,並不是讓所有人,恐懼此人的理由。
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因為此人,個性極為嚴酷的緣故。
甚至有傳言,這人會烹食罪人的心肝,以表對皇上的忠心。
其個性嚴酷到,幾乎滿朝的文武,都對他忌憚萬分。
屢次因手段殘酷而遭彈劾免職。
可是,這事兒過後,往往不過一季,他又會被皇上,官復原職。
畢竟。
這樣一個有忠心,好用,還有情分在的臣子,要到哪里去找?
還是因為丘行恭,上次犯下的錯誤,太過嚴重的緣故。
因為牽扯到孝道之事,便是皇上,也不好再這麼快起復此人。
可誰又能料到。
現在。
竟然就因為一份公文的事兒。
皇上居然如此破例,把丘行恭這條惡狗給放出來了。
一時間,殿中人人無語。
全都沉默以對。
不少人一臉可憐的,望著金殿中央,被嚇尿褲子了的韓仲良。
滿朝文武,只有長孫無忌才真正的心知肚明。
皇上,為什麼會重新啟用丘行恭。
這,已經成為了一段死結。
若皇上不用丘行恭,他還可以勸阻一二,將此事化小。
可皇上已然用了丘行恭,便是他,也不敢,輕易再發一言。
皇上或許會惦念君臣之情,兄弟之恩。
可丘行恭,卻無所畏懼。
便是自己,也不想被這條瘋狗,咬上一口。
金殿之上。
內侍省的宦官,一路小跑,跑出了太極宮。
去向兩位罷官在家的重臣,傳達旨意。
在確切的消息,傳回來之前,無人敢動。
君臣上下。
只能徹底的陷入了一片,死寂的沉默之中。
皇城之中。
算算時間,早朝早就應該結束了。
可卻並不見,有一位高官,從宮城之中走出。
已經一個多月,沒有遭逢如此大事的低階官員,見此情形,一顆心,瞬間提了起來。
要知道。
狂風暴雨過後,大樹可能沒事兒,但是小樹,折斷的可不少。
往往高層爭斗,最先倒霉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因此。
時間拖的越久,眾人便更加的擔心。
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禱。
禱告自家上司,盡快回來。
還有。
被給自家的衙門,再帶來麻煩。
這一等。
眾人直接就從卯時,等到了辰時,巳時都快過半,也不見有任何散朝的跡象。
自家衙門的上官,沒有等到。
反倒是見如狼似虎的千牛衛,從朱雀門哪里闖了進來。
這些人一路不停。
徑直越過了太常寺,太僕寺。
直到左領軍衙門,和尚書省的這條大道之上,這才停下了腳步。
看到這一幕的官員,哪里還不知道,朝廷之中,真是出了大事兒了。
別人或許,可能有人會不認識。
但是任國公劉弘基,才在月前,在長安城中,殺了個人頭滾滾。
誰敢不認識他?
見這人唐而皇之的,出現在了皇城之中,誰還不知道,這大事兒,怕是要捅破天了。
眾人只見,到了地方的劉弘基,大手一揮。
瞬間。
得到了命令的千牛衛,便如惡狼一般,沖入尚書省,闖進戶部衙門。
尚書省乃是朝廷重地。
便是左右僕射不在,余下的官員,應該也不會,讓人如此亂闖。
可是劉弘基只是瞪了一眼。
便無任何人,敢出言阻止。
要知道。
並不是誰,都敢在皇城之中動兵的。
更何況,還是闖入尚書省,這種要地。
不過片刻功夫。
一聲聲哭喊,和一陣陣刀鞘亂砸的聲音,便瞬間平息。
下一刻。
便有士卒,從戶部衙門之中走出,滿臉喜色的抱拳行禮道。
“衛尉大人,幸不辱命。”
“兩人都在!”
而劉弘基听罷,只是淡然的點了點頭。
並不放在心上。
不過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戶部郎中而已,用得著自己親自出馬?
這已經不是殺雞用牛刀的事兒了。
若不是這是皇上的欽命,這根本就是侮辱自己一般。
只見他哂笑一聲,毫不在意的回頭道。
“丘大人。”
“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同樣。
丘行恭,也絲毫不把這事兒,當做是難題。
一樣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一聲不吭的走進了戶部的值房。
人才見剛剛進去。
下一刻,就已經見丘行恭,甩著手上的血跡,一臉不滿的走了出來。
只見他一邊擦手,一邊不屑的抱怨道。
“真是晦氣!”
“什麼手段都還沒上呢,兩人就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招了個一干二淨。”
“讓丘某,空歡喜一場。”
抱怨過後,他這才笑了笑,對著劉弘基說道。
“這兩人就交給任國公了。”
“皇上既然把此事,交給你我,自然是不想文官摻和。”
“正好,衛尉寺的牢獄,應該空著,就有勞國公,帶他們過去了。”
“至于丘某!”
說道這里,丘行恭咧嘴一笑,殺氣騰騰的,露出了一個恐怖的笑容,道。
“就去韓尚書家,走上一趟吧!”
“希望韓家的人,都是硬骨頭。”
“可千萬別讓某家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