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孫思邈說的情真意切。
就差涕泗橫流了。
可听在翼國公秦瓊的耳中,卻是真個人都不好了。
這世上,誰家還沒有個立家的根基?
那世家所掌控的經學,一代一代人,就只在族中流傳。
從來都不會傳授給外人。
就連他們這些立朝的新貴,也俱是緣慳一面。
其目的,便是掌控一門學術的話語權。
你怎麼從來都不要求,這些人,將所秘傳的家學,交出來供世人習傳?
便不是家學。
就算是家中的萬頃良田,也從來都不見,那些人貢獻出來,接濟世人。
難道土地,就救不了人嗎?
不見你去那些人的府中,大放厥詞。
卻在跟著自己的時候,在燕王府中,說這樣的話。
莫非,是見燕王殿下根基不深,人好欺負不成?
當即。
黑著臉的秦瓊,直接一把捂孫思邈的嘴。
把他接下來的一番話,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兒當中。
然後。
頭也不回的向書房外面竄去。
秦瓊尷尬異常。
可李安,卻並沒有發現此事。
或許。
有些事兒,他會藏著掖著。
便是說夢話,也不會說給此世的人听。
但是這些事兒事兒中,絕不包括種子一事。
就算是孫思邈不說,李安也會在不久的將來,將那些良種,擴散出去。
促進社會生產力極大的發展。
只有這樣,才不枉李安,在這個世界上走上一遭。
唯一的難點,就是他手中掌握的種子,數量並不算多。
只有經過大量的育種,這才足夠李安,接下來的一番推廣。
現在。
既然孫思邈已經提出了這事兒之後,那這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因為。
有藥王爺帶頭,對現代醫學的發展來說,是一個絕佳的窗口。
比如。
李安是有機會,得到這個時代絕對不會有的寶藥。
譬如阿莫西林,乃至于一些其他的特效藥。
但這,也就是能護一護李安自身的周全。
想要更大的數量和規模,絕不可能。
這就讓李安,做一些想要做的事兒時,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比如戰爭之中,對于傷兵的處置。
若是有戰場急救的手段,那對李安之後的事業,將是一個極大的幫助。
可是。
想要戰場急救之法,蓬勃發展的話,絕對少不了解剖學的發展。
對于如今的世人來說。
一個普通人,去解剖尸體。
那將是一種極大的褻瀆。
別說是官府會重判。
便是尸體的家人,也會瘋狂。
不打死此人,決不罷休。
因為國人,講究一個入土為安。褻瀆尸體,乃是明文寫入法條的大罪。
便是那人不是普通人,是如今的燕王李安的話。
那也是一件,駭人听聞的大事兒。
此事一旦曝光,必然會讓李安的聲望大跌。
朝堂之上的對手,肯定也會喜笑顏開的落井下石。
別無二想。
可是,這人若是孫思邈,就不同了。
盡管他的所作所為,或許可以導致一些非議。
但是。
世人肯定會給他,說話的機會。
便是朝堂上的權貴,嘴上說著反對。
但私下里,甚至是會出錢,出人,出力,乃至全力以赴,推進此事。
畢竟。
老神仙解剖尸體,那是為了治病著想。
有華佗珠玉在前,沒準孫老老神仙,也會通過此事,學到開膛破肚的良方。
從此,再多一手救人的手段。
誰能保證,自己就不會得那樣的病呢?
對于推動現代醫學的發展。
李安很早之前就有過考慮。
因此。
在見到孫思邈的一瞬間。
他就有了自己的考量。
現在。
這人直接把他自己,送到了李安的手中,那這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看他的心思,李安甚至是能通過這些種子,把這位屢屢拒絕朝廷征闢的老神仙,直接綁定到了自己的身邊。
就算是現代醫學發展緩慢。
也能給自己周邊的人治病不是?
所以。
還不等秦瓊,挾持孫思邈走出書房。
李安當即開口出聲道。
“且慢!”
“翼國公還請稍等。”
“關于種子的事兒,其實……”
他這一番話還沒有說完。
卻見一旁的劉仁軌,卻直接站了出來,當在了李安的面前。
有了赤龍留種一事。
有了尉遲恭苦求一事。
便是劉仁軌對渭陰鄉武家莊子上的事情,絲毫沒有半分了解。
劉仁軌也能知道,這事兒會造成多麼大的影響。
因此,他哪里還敢讓自家主上,信口開河?
便是主上要做出許諾。
那也要等他去渭陰鄉,詳細的考察一番之後再說。
即便是王府真要讓利。
那也要借此,為殿下謀求足夠的好處才行。
不管是名是還是利。
這不正是王府長史的職責嗎?
因此。
越過了李安的劉仁軌,直接了當的打斷了自家主上的話。
然後。
便一臉誠懇的說道。
“翼國公,孫道長!”
“關于種子的事兒,在下定然會和燕王殿下,仔細打算,全盤商量。”
“若是有了最終結果。”
“劉某也定會第一個通知國公和道長,絕不會耽誤。”
“至于今天,就先到此為止了。”
“翼國公先請!”
說著。
劉仁軌便引著秦瓊一行,直接走出了書房。
之後。
更是徑直送這兩位,走出了燕王府大門。
等他看著翼國公面無表情,孫道長一臉黯然的離開了之後。
這才連忙,重新又返回了王府。
便是王府的管家娘子,遞上了一份長長的禮單。
那寫在上面的財物,直接讓人心驚肉跳。也沒見劉仁軌有分毫的動搖。
他的一顆心,還全掛在書房當中呢。
哪里會因為翼國公府,送來的這麼點兒財物,就有所失態!
只是異常隨意的,把手中的禮單,往懷中一塞。
劉仁軌便一路小跑,原路返回。
很快,便再次氣喘吁吁的闖入了書房。
扒在書房的門上,喘息了好久之後。
他這才正了正衣冠,一臉嚴肅的走進了書房之中。
對著李安,痛心疾首的說道。
“殿下!”
“您究竟還有多少的好東西,是瞞著微臣的?”
“現在,就給臣下說說。”
“也好讓在下,心里面有個準備。”
李安原本,還對劉仁軌打斷了他的話,心中有所微詞。
現在。
見這人反咬一口,自己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下意識的,讓李安向屏風後面看去。
而下一刻。
屏風後面,一個嬌俏的聲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