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豪富。
別人不知道,劉仁軌,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不說滅突厥之後,突厥人幾百年間,積攢下的財貨。
光說玉華山下,李安帶人突襲突厥大營,繳獲的戰馬。換成錢的話,也是一個天文數字。
更何況。
如今李安來錢的渠道,也不止是這兩個。
光是草原上的馬場,以及南來北往,西去東進的商隊,便抵得上最頂級的世家,幾百年的底蘊了。
有這樣的活水源頭,區區一些財貨,又值當什麼?
因此。
听李安這麼一說。
劉仁軌毫不推辭,直接收下了所有的禮物。
然後,這才拱手說道。
“謝過殿下賞賜!”
說罷之後,他這才略微一遲疑,然後,繼續問道。
“殿下的賞賜,臣收的,自然是心安理得。”
“可吳國公這邊,臣真的可以收嗎?”
“別這樣,若是對殿下有所妨害,那臣就萬死莫贖了。”
吃酒的要還席,吃土的要還泥。
劉仁軌可不想,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財物。
好吧。
這只是對于殿下來說,微不足道。
但對他人來說,絕對算的上是十分的豐厚。
劉仁軌絕不願意,就因為一筆財物,讓李安欠上一大個人情。
即便是這筆財物,極為豐厚也不行。
見劉仁軌婉拒他人財貨,李安滿意的點了點頭。
可若是旁人,拒絕也就拒絕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尉遲恭卻不同。
他的所求,對于李安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再加上。
這吳國公,還當過他的親兵。
兩人自有一番情誼在。
在這事兒上,李安也不好拒絕。
讓劉仁軌收下六車財貨,也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事兒。
根本就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因此。
輕聲一笑,李安戲謔的說道。
“放心!”
“你理直氣壯的收下就成。”
“沒什麼大不了的。”
說罷之後,也不等兩人疑惑。
李安直接了當的繼續說道。
“你們以為,這尉遲恭所求為何?”
“他想要的,不過是讓‘赤龍’配種而已。”
“這老倌兒,大半年之前,在長安西郊,第一次見到赤龍的時候,就饞的流口水。”
“不過那時候,我們兩人才剛交過手。”
“這廝心愛的一柄馬槊,也被我一箭射斷。”
“他自認沒臉相求。”
“所以,此事就只能作罷。”
“尉遲恭也只好,將欲望,壓在了心底!”
“竟是這樣!”
李安將如此一說。
屏風之後,武媚娘詫異到驚叫出聲。
她雖然知道,戰馬極為貴重。寶馬更是讓無數人吹捧。
可再怎麼吹捧,也不至于讓一國國公,變成這樣啊!
不過。
到了劉仁軌這里,便十分的好理解了。
只見他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道。
“若是因為此事,吳國公做出這樣的反應,也不奇怪。”
“他愛馬愛到痴狂,是有目共睹的。”
“不但家中,圈養了無數名馬。”
“甚至是沒少盯著,皇上的御苑。”
“當初,皇上把‘颯露紫’和‘青騅’,分別賜給了太子和越王。惹的吳國公破口大罵。”
“罵皇上明珠暗投,糟蹋了兩匹好馬。”
“皇上還因此,還摔了一個邢窯的茶盞。”
“這事兒是殿下北上,不久之後才發生的。”
“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
“幾乎人人,都有所耳聞。”
“而赤龍,神俊不似人間之物,能被吳國公如此渴求,全然不出人預料。”
理解歸理解。
但是對劉仁軌來說,卻不能只是理解就了事兒。
他,還要為燕王府的利益謀劃。
因此。
說過之後,便立刻眉頭一皺,目光灼灼的盯著李安,沉聲說道。
“殿下!”
“臣听您的意思,似乎要同意吳國公所求?”
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不過配種而已,又不是讓他把赤龍拐走。
值得什麼大驚小怪的?
再說了。
自己和赤龍,早就心意相通。
若沒有自己的約束,但凡私自靠近赤龍,不被它咬死,就已經是僥幸了。
誰還能拐走它不成?
因此。
李安不以為意的點了點頭,道。
“ 州城一見。”
“尉遲恭毫無芥蒂的,充作我的親兵。”
“事關大局,只不過是其中一個方面而已。”
“赤龍也是其中一個關鍵因素。”
“你是沒見過。”
“那廝自听了赤龍在草原上的一番事跡,盯著赤龍的模樣,垂涎三尺,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恨不得同吃同睡,把赤龍當做親爹,供養起來。”
“我靈覺出眾。”
“光是被那廝,偶爾掃過的目光,就讓人毛骨悚然,雞皮疙瘩,能直接起上一身。”
“若是天天被他這麼盯著,我肯定要短壽不知道多少年。”
“索性!”
“直接讓赤龍,與他家的良駒配種,讓他自己和自己玩兒。”
“這樣。”
“也省的我那天實在忍不住,給這黑廝的腦袋剁了,惹下大禍。”
在李安看來,這本是小事。
可他這一番話,才剛說完。
就見劉仁軌“砰”一聲。
一個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案幾上,放聲說道。
“不行!”
“臣不同意!”
聲音之大,讓李安都嚇了一跳。
便是屏風後面,也能听到毛筆落在桌子上的聲音。
而高聲反對此事的劉仁軌,呲牙咧嘴的在腿上,使勁的蹭了蹭手掌,這才咬牙繼續說道。
“殿下,似乎對戰馬的分量,並不十分清楚!”
“燕王可知當初的大唐,是如何建立起第一支騎兵的?”
“殿下應該不知道吧!”
“那時,太上皇對著突厥人委曲求全好幾年,這才換來了三千戰馬。”
“可這三千匹馬中,真正能夠作為種馬的馬匹,只有十七匹。”
“而這十七匹中,兒馬子,只有區區兩匹。”
“就是這麼一點兒,微不足道火種,便成就了隴西馬場。”
“為大唐的建立,立下了赫赫功勞。”
“現在,殿下又怎麼敢輕視赤龍?”
“以赤龍如今的身量,可全面碾壓,世上所有的種馬。”
“便是西域大宛的汗血寶馬,同赤龍一比,也不過是稚童之于壯漢而已。”
“漢武大帝,可以為了一匹汗血寶馬,發動綿延數年的西域戰爭。”
“而殿下,卻擁有遠超汗血寶馬的至寶,可以說的上一句,‘此乃王霸之基’,都毫不為過。”
“殿下你怎麼能,如此輕易,就將馬種送出去?”
“臣絕不同意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