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執失思力所預料。
就算是李安再怎麼心大,但也不至于讓一萬精銳突厥騎兵,游弋在身後。
何況,還是覆滅突厥主力,這種關鍵的戰事。
李安可以不把突厥人的王庭突騎兵放在眼中,可他身後的軍隊卻不行。
現在,不管自家後軍的騎馬步兵,士氣是如何的高昂,戰績是如何的輝煌。
但這,他們所有取得的一切成就,都是仰仗李安的武勇而來。
再怎麼夸張,也掩飾不了他們是牧奴出身,是倉促成軍,訓練時日還非常短的毛病。
這要是真的,自己在前面沖鋒的時候,後軍被突厥人一舉擊潰的話,苦心謀劃的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因此,在切割了阿史那欲谷,率領的三萬大軍之後。
李安便帶領鷙猛親衛,立刻揮師北上。
就算是不能將漏網之魚,一舉殲滅。
那也要打掉他們的心氣,打斷他們的脊梁骨。
讓那些人,見到大唐的軍隊,便心生恐懼。
決然不會鼓起勇氣,在後方偷襲。
“噠噠噠!”
這次,李安並沒有一騎絕塵而去。
而是協同親衛,一起壓上。
身後,屢經戰事的薛氏親衛,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可是,第一次經歷了這種打法的尉遲恭,和尉遲寶琳父子,卻驚為天人,激動的難以言表。
薛仁貴是小年輕,還是親衛的統領。
他們兩人拉不下面子。
因此,便齊齊拽這甦烈不放。激動萬分的向他請教,其他戰事之中,此種戰法的表現。
企圖從當中,學些什麼。
大軍不過行進片刻,便已然見逃之夭夭的突厥大軍,竟然停駐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什麼想法。
可如今李安的心思,卻一如其故。那就是殺死每一個入侵大唐的突厥人。
見此情形,都不用李安多做指揮。
對主將的意圖,心知肚明的薛仁貴,一聲低喝之後。
一瞬間。
嚷嚷的大軍,直接安靜了下來。
然後,戰馬開始小跑。
俄而,奮蹄之聲愈加劇烈。
大軍已然開始沖鋒,直撲遠處停駐的軍隊而去。
“唰!”
眾人手上的馬槊,直接放平。
正要等自家上司,敲碎突厥人的外殼之後,一句沖垮敵陣。
可突然之間。
突厥人的大軍之中,一騎竟然越陣而出。
還在馬背上的時候,那人一把扒開了身上的皮袍,袒露上身。
將腰間的彎刀,直接扔在了身後。
還在距離李安大軍,頗為遙遠的時候,便勒停了戰馬。從戰馬上一躍而下,雙膝跪地,雙手高高舉起了馬鞭,低著頭,全然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嘩!”
大軍沖鋒,如山陵崩塌,勢不可擋。
想要停下來,是非常不容易的事兒。
可李安,無論是馬術,還是胯下戰馬,都是絕頂。
只不過是心意一動,赤龍便立刻奮蹄,昂然而起,嘶鳴一聲,雙蹄轟然落地,徑直停了下來。
身後的隊伍,眼見主將駐足,當即一撥馬頭,立刻從李安的身邊,縱馬而出,稍微一繞之後,很快,便調轉馬頭,重新跑了回來。
兩百人的隊伍,兩百條馬槊,一齊獰笑著,對準跪在地上的執失思力。
就算是一個人,再怎麼大膽,但是面對千軍萬馬,還是會勃然色變。
更何況,矗立在眼前的這匹妖馬,光是蹄子,就比自己的腦袋還要大。
只要它微微一動身,立刻就能將自己碾碎,猶如抵死一只跳蚤一樣。
可此時的執失部,身死存亡,全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就算是執失思力,再怎麼恐懼,也要在這里,發出自己的聲音,祈求李安的接納。
否則,一切都會完蛋。
勉強壓下心中的驚懼,執失思力把頭,直接埋在了土里,高舉著手中的馬鞭,用最謙卑的聲音說道。
“執失部的酋長思力,見過大葉護。”
“自從卑下,在突利可汗大營之中,見過大葉護之後,便被尊上的英姿所折服。”
“今日一見,肝膽俱裂,這才會不告而別。”
“現在,面臨大葉護天威,執失部已經心服口服。”
“願意成為您最謙卑的僕人。”
“求大葉護,接受執失部的效忠!”
口中說的情真意切,可跪在地上的執失思力,卻忍不住渾身發抖。
尤其是听見,李安腳下的鐵靴,踏在地上的聲音。
如今,執失部的武士,能不能活下來。執失部的老弱婦孺,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全憑這人一言而決。
他怎麼可能不畏懼?
而從赤龍身上,一躍而下的李安,卻並沒有多余的心思。
只見他輕輕抬手,順勢抓過了執失思力手上的馬鞭。然後在手心,輕輕的敲了兩下之後。
隨後。
“啪!”
一聲暴響。
牛皮編織的馬鞭,重重的抽在了執失思力的後背之上。
瞬間,一道血稜,直接從他的後背之上,猙獰的掙扎而出,鮮血淋灕。
這一鞭下去,不論是誰看見之後,恐怕都會忍不住眼角抽搐,心髒狂跳。
可爬在地上的執失思力,卻不吭一聲。
臉上非但沒有任何的惱恨,反倒是喜上眉梢一般,嘴角抽搐著,竟然露出了一個笑容。
鞭打?
在他人看來,這是懲罰。
可在執失思力看來,這是他最為期盼的獎賞啊!
若是李安,真的惱恨一個人的話,還用的著鞭打?
他連下馬都不用,手上的兵刃,只需要輕輕往前一探,就能取了自己的性命。然後縱馬,一舉殺光自己的族人。
還用的著,費盡心思下馬,專門懲罰自己?
欣喜若狂的執失思力,非但可有叫喊出來。
反倒是“咚”一聲,一個頭,重重的磕在地上,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放聲說道。
“奴僕謝過葉護大人懲罰!”
“還請大葉護給執失部一個機會。”
“接受執失部的效忠!”
執失思力,這種你打的他的左臉,他反倒把右臉湊上來的行徑,倒是惹得李安有些不會了。
對于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的人,若是再屠殺了他們的話,倒是與李安的三觀有些不合。
“啪!啪!啪!”
右手的馬鞭,輕輕的敲著左手的手心。
沉默了良久之後,李安這才說道。
“你叫執失思力?”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