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而逃的兄弟兩人,盡管已經盡可能的高估李安的能力,以及預料突厥大軍的慘狀了。
可半個時辰之內發生的事情,還是讓他們痛徹心扉的膽寒。
人,怎麼可以凶猛成這樣?
若是唐人的大軍,盡由李安這種人率領的話,那大家還打什麼仗?
直接抹脖子算了。
不到一萬人的執失部武士。
原本,還對自家酋長的不戰而逃,頗有微詞。
可在看到這一仗的殘酷之後,恨不得胯下的戰馬,再生出四條腿來。
好逃的遠遠兒的,再也不用面對這樣的凶人。
連看向自家酋長的目光,都變的無比的慶幸。
慶幸自家不用面對那大唐的凶人。
執失莫訶友,已經被被李安嚇的尿過一次褲子了。
這一次,他的褲襠,還是早已泥濘。
可莫訶友完全顧不上這事兒。
只是死命的抽打著戰馬,盡可能的遠離那人。
生怕李安會追上來。
等看到距離戰場,越來越遠之後,他這才轉過頭來,看著兄長,心有余悸的說道。
“終于逃出來了。”
“誰能知道,那凶人,竟然會假裝成契丹人?”
“還好兄長見機的快。”
“要不然,我們都要死在這里。”
隨後,執失莫訶友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幸災樂禍的笑著說道。
“呵呵!”
“有這凶人在,這一仗,阿史那家,估計會絕種吧。”
“整個突厥大部的成年男丁,恐怕會死上九成。”
“如今,我們這一萬人,恐怕就是突厥人,最後的武力了。”
“等回到草原上,將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執失部的崛起。”
“而執失部的可汗,也將會是整個突厥人的大可汗。”
“兄長!”
“再快一點。”
“我們快馬加鞭,趕回五原。”
“到時候,誰也阻擋不了,你坐上大可汗的位置。”
執失莫訶友幻想著以後的好日子,都快要流出口水來了。
他畏懼李安,畏懼唐人。可是又怎麼會畏懼,失去的所有主力的突厥部落?
別說是阿史那家,就算是整個草原的部落加在一起,現在,也難以抵擋,執失部的實力。
唯一能夠憂慮的,也就只有唐人了。
這位執失部的特勤,喜不自勝。
可听了他這一番話的,執失思力的一顆心,卻從來沒有熱起來。
兵家有兵權謀、兵形勢、兵陰陽家和兵技巧之分。
可不通形勢的將領,又怎麼可能,稱的上名將?
听了弟弟這一番話,執失思力,非但沒有加快速度逃跑。
反倒是大手一抬,令旗一揮,直接命令大軍,停駐在了這里。
或許是為了安弟弟的心,或許是為了讓大軍,早有心理準備。
喝令停駐的執失思力,放聲解釋道。
“快馬加鞭?”
“逃回五原?”
“呵呵!”
“莫訶友,你是不是被嚇糊涂了?”
“我不記得,我的兄弟,竟然是這樣的愚蠢之人!”
執失思力這話一出,騎在馬上的執失莫訶友,瞬間一怔,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可隨想,又像是想明白了什麼一樣,他的臉,“唰”一下,瞬間慘白,一張臉變的毫無血色。
“想明白了?”
執失思力,幽幽的問道。
同樣,執失莫訶友也是用顫抖的聲音回答道。
“想明白了。”
“我們只身而逃,毫無輜重,能做軍糧的,只有胯下的戰馬,根本就逃不了多遠。”
“而且……”
“而且 州也被唐人重新奪會去了,就算他們不理會我們。”
“在這種條件之下,一路北上的話,結局並不會好到哪里去。”
執失莫訶友,正在想著,從那一條路走,才能掠奪到更多的糧草,支撐大軍回返。
可一旁的執失思力,卻是嘆息一聲,心如死灰的說道。
“你不會是想著,一路劫掠回去吧!”
“你別忘了,之前有一段時間,散入鄉野劫掠的隊伍,損失極為慘重。”
“如今想來,這事兒,正是那些偽裝成契丹人的唐人干的。”
“從這件事兒上,就能看出,那李安極為憎恨禍亂百姓之人。”
“現在,突厥主力覆滅,已然成為了定局。”
“更北邊的鐵勒,還在虎視眈眈。”
“就算是我們真的逃會去了,可是被李安惦記上,你還能覺得,執失部還真的能活下去不成?”
執失思力這話,讓執失莫訶友,渾身再次顫抖了起來。
被鐵勒九部惦記上的話,大不了放棄草場,轉身而逃罷了。
北方突厥呆不下去,就往西突厥跑唄。
可要是被李安惦記上了,依照這人的性子,匹馬追上來,就能讓整個部落,亡族滅種。
執失莫訶友,正在不知所措。
可一旁執失思力,卻繼續幽幽的說道。
“況且,這是覆滅突厥主力的關鍵一戰。”
“你若為將的話,難到還會放任,一萬不知目的的大軍,游蕩在身後嗎?”
“若不解決這個心腹之患,他又怎麼敢,輕易開戰?”
“唐人可不知道,我執失部的大軍,已經嚇破了膽子。”
說著,執失思力以手遮眼,遠遠眺望片刻之後,繼續說道。
“而且,你目力也不差。”
“仔細查看的話,甚至已經能夠看到,那地平線上微弱的紅雲了。”
“李安,騎著一匹什麼樣的戰馬,你不會不知道吧!”
執失思力,最後的這一句話,仿佛一柄鐵錘,重重的砸在了執失莫訶友的胸膛之上。
將搖搖欲墜的兄弟,直接砸下了戰馬。
“砰!”
沉重的落地聲,光是听著,就能讓人感覺到疼痛。
可執失莫訶友,恍若未覺,根本不把身上的青紫,當做一回事兒。
只是,像是無助的嬰兒一樣,沖了過來,抱著執失思力的小腿,放聲大哭,哭的悲痛欲絕,絕望的嘶喊道。
“怎麼辦?”
“他要來了啊,兄長。”
“我們該怎麼辦啊!”
“我不想變成肉泥啊!”
“快想想辦法啊,兄長!”
執失莫訶友哭的涕泗橫流,執失思力同樣心里也不好受。
身為一個大將,最為厭惡的,就是生死執掌于他人手中。
可力不如人,又能有什麼辦法?
如今,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
只見騎在馬上的執失思力,苦笑一聲,摸了摸弟弟的頭,然後,這才坦然說道。
“好了,莫訶友。”
“不要再哭了。”
“你以為,為什麼,要在這里勒馬停駐?”
“為什麼?”
哭的一顫一顫的執失莫訶友,疑惑的抬起了頭。
馬上的執失思力,卻並沒有看向弟弟,而是看向了遙遠距離之外的李安。
只听他長舒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道。
“停在這里,便是為了迎接那李安的到來啊!”
“等下,我會去向李安負荊請罪,請求歸附投降。”
“如果他同意的話,便算是我們執失部,逃過一劫。”
“若是他一心要突厥人亡族滅種。”
“那麼,你便帶著執失部,四散而逃吧。”
“逃的一個,算是一個。近一萬人,總能有一線生機在。”
“記住我說的話。”
說罷,竟然一腳踢開弟弟,打馬南歸,直迎李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