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北方的一場大戰，讓潛伏于長安城中的一切牛鬼蛇神都冒了出來。
同樣。
突厥人攻破的地盤之上，也一樣的不安穩。
原野之中，一隊劫掠歸來的突厥人，在頭頂上揮舞著彎刀。
放聲呼喊著，追殺前方的幾個，明顯是漢人模樣的探子。
手中的短弓，屢屢拉開，想要將那人射于馬下。
或許是因為別人的馬好。
總是就差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射不中人。
這讓追擊的一方突厥人，勃然大怒。
甚至是不顧上頭吩咐，將隊伍長長的拉了開來。
不怪這些突厥人緊追不舍。
自從輜重被毀，頡利可汗下達了近乎全軍劫掠的命令以來。
不少隊伍一去不返，被人截殺在了這片土地上。
可隨後，不管是他們怎麼找，可就是找不到。
那些人，就像是不存在一樣，根本就不見半點兒身影。
恍若鬼神一般。
如此神出鬼沒的獵殺，讓不少突厥人心頭大為驚恐。
軍中甚至是流傳著，唐人招來了神明復仇的流言。
這些流言，看似傷不了突厥人分毫。
可光是士氣頹喪這一點，就讓頡利可汗頭痛不已。
因此，此人開出了極為高昂的賞格，不光是有讓人垂涎三尺的財富。
甚至是連千夫長，這樣實際的軍權都拿了出來。
如何讓人，能不心動？
現在，這些劫掠歸來的突厥人，既然發現了苗頭，又哪里會舍得這些唐人逃跑？
“哈哈哈！”
“小東西們，別跑了。”
“你們以為，你跑的掉嗎？”
“嗖！”
一箭射出。
骨制的輕箭，終于扎在了那人的身上，這讓身後追擊的一行突厥人，一陣狂喜。
前方那幾人的戰馬已經疲憊，終于跑不掉了。
眼見大功到手，這幾人再也不憐惜胯下的戰馬。
死命的揮舞這馬鞭，抽打著胯下的坐騎，開始了突厥人最擅長的戰術。
拉扯，包抄，夾擊。
“轟！”
都不用他人指揮。
這些突厥的武士，長長的隊伍，直接一分為三。
在馬蹄的轟鳴聲中，如同惡狼掠食一般，嫻熟的撲擊而去。
怪叫的呼喊聲中，仿佛勝券在握一般，領頭之人，威嚴的喝了一聲。
“不準殺人。”
“都給我抓活的。”
“可汗已經發話，只要找到這些人的老巢，重重有賞。”
“到時候，老子不會虧待你們的！”
“下手之前，給我注意點輕重！”
突厥人的首領，舔著嘴唇，一臉貪婪的下令。而麾下的武士，在賞格的誘惑之下，策馬追擊的速度，甚至是又快了幾分。
有人生怕自己下手，沒個輕重，甚至是將手中的彎刀入鞘，在腰間摘下了一卷兒套馬繩，要活捉那幾人。
眼看著小規模的廝殺，就要來臨。
驀然。
前面疾馳的幾人，突然之間，勒停了戰馬。
“噫吁吁……”
駿馬人立而立，然後重重的落地。
鐵蹄踐踏在土地上，掀起了滾滾的煙塵。
疲憊的戰馬，死命的喘著粗氣。
吹動的著地上的塵土，竟然在肅殺的秋季，仿佛如嚴冬一樣，卷出了道道的白煙。
這些人，這般不要命的舉動，一時間，讓追擊的突厥人，都有些搞不懂了。
竟然愣神了片刻。
可隨後，眾人又是一陣陣的狂喜。
不管是什麼樣的原因，只要他們停了下來。
那麼，這潑天的大功，就直接落到自己的手上了。
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讓人高興的？
不過片刻功夫，呼嘯而來的突厥人，瞬間將這幾人，如同包餃子一樣，直接包圓了起來。
而後，肩膀上扛著彎刀的突厥人，這才趕著喘著粗氣的戰馬，在放肆的笑聲之中，驚喜萬分的說道。
“跑啊！”
“你們倒是跑啊！”
“怎麼，累了？”
“跑不動了？”
這人一臉得意的侮辱了幾句，正要下令，讓手下的人，把這幾個膽大妄為的唐人，給抓起來。
可冷不丁，那人的回答，卻直接讓他愣了起來。
只見，這個臉上帶著風霜的唐人，眼神之中，除了惱怒，並沒有任何的害怕。
甚至是眼角，還帶著幾分嘲諷。
在輕蔑的看了他一眼之後，這才滿臉古怪的說道。
“跑？”
“乃公為什麼要跑？”
說罷，竟然像是看著什麼髒東西一樣，一手抓著韁繩，輕輕的拍打著另外一只手的掌心，這才哂笑道。
“反倒是你們！”
“乃公就是生怕你們跑了。”
“跑回去一個報信，所以這才一直拖著，直到戰馬累了，跑不動了，才騰出手來，收拾你們！”
“什麼？”
像是見鬼了一樣，這突厥人，看著唐人，妄圖是想從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一丁點兒虛張聲勢。
可就算是將眼珠子瞪出來，都沒有看出來哪怕是一點兒的心虛。
直到此時，這突厥人，才心中一驚。
“不好！”
“這是陷阱！”
聲音一出，他立刻撥馬，準備打馬而逃。
可才剛沖鋒過的戰馬，此時的沖勁，早已用盡。
就算是他再怎麼踢馬腹，也不能讓戰馬有絲毫跑動的欲望。
手中的彎刀，猛然劈下。
就算是重傷戰馬，也要讓它跑起來。
可還沒有等手中的刀光落下。
“嗖！”
一直重箭呼嘯而來。
強大的動能，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腿，釘入了戰馬的腹腔當中。
戰馬雖然如願以償的跑了起來。
可這種重傷，絕對不是這突厥人首領，所想要的。
“噫吁吁……”
吃痛的戰馬，開始瘋狂的逃跑。
可還沒有等它跑出去幾步，口中已然開始噴吐血沫。
掙扎不過片刻，便再也無力支撐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啊！”
近兩千斤的分量，全部壓在了突厥人的腿上，直接將他受傷的大腿，砸成了好幾節。
絕望的突厥人回頭望去，只見追隨著自己的族人，不過片刻，就被人全都殺光。
而殺人之人，他早已見過。
這哪里是隱藏起來的唐人，分明就是契丹人。
直到此時，他才終于明白了過來。
遠處，被他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唐人斥候，拎著一把彎刀，正在一臉惱怒的走過來。
而無能的突厥人，只能發出最後的詛咒。
“可汗不會放過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