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昨天的一夜廝殺。
眾人可算是看明白了。
如今的突利可汗,連外強中干都算不上。
根本就是一只剝好了皮的羊。
只要有一把刀,任誰上去,都能從他的身上,割下一條肉來。
這樣的羊,率領一群行走的肉,想要去和盤踞五原的惡狼爭奪大可汗之位,根本就是痴人做夢。
若是真的合兵一處,與其突厥人之間的爭奪。
倒不如說是李安,為突利可汗,打下了漠北的江山。
我們難道就不能自己坐嗎?
為仇敵打生打死,這是何苦?
明白了這一點的眾人,瞬間冷靜了下來。
連唐觀臉上的喜色,都消失了。
他只是經驗少,又不是蠢,哪里會不明白這些?
看著眾人的士氣,瞬間低落了下來,李安不由的輕笑了一聲。
他昨夜回去以後,並沒有怎麼休息,反倒是和莒國公唐儉兩人,徹夜長談。
對于如今,突厥人的形勢,了解的越發明了。
因此,心中早有打算。
所以,這個時候,他反倒是成為了人群之中,最淡然的一個。
李安笑了笑,拍了拍賀懷恩的肩膀,略帶戲謔的說道。
“怎麼?”
“你們還真以為,突厥人會發生內亂不成?”
“不會發生內亂?”
李安的這話,讓眾人有些難以理解。
如今,突厥人的大可汗,乃是頡利可汗,而不是突利。
突利西進,行的是謀朝篡位的事兒,怎麼可能不發生內亂?
連放棄了野心的唐觀,都有些難以理解的問道。
“朗將!”
“你不是說,義成公主是招突利可汗,去做大可汗的嗎?”
“這頡利,又不可能心甘情願的放棄這個位置,兩人之間,必然會有爭斗。”
“就算是他們謀害了頡利可汗,這頡利可汗還有子嗣呢,還有親族部落呢,怎麼可能不發生內亂?”
“朗將不是說笑吧!”
听唐觀這麼一說,眾人不由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百姓分家,若是不公的話,還會大打出手呢。
更何況,這是堂兄去謀奪家產。
涉及到數十萬人的生計和前程,可不是誰一句話,就能定個分明的。
不打出狗腦子才怪呢。
眾人疑惑不解的看著李安,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而李安,卻依舊笑眯眯的看著眾人,不以為意的問道。
“唐觀。”
“你老爹對突厥人的情況,了如指掌。”
“你既然能被他選中跟隨,肯定也做過不少功課。”
“那你來說說,這突厥人的可賀敦,義成公主,究竟是什麼人?”
義成公主?
他當然知道。
如今的大唐,世家盤根錯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早就通過聯姻,虯結成了一個怪胎。
哪里會不了解這個大名鼎鼎的女人?
當下,略微遲疑片刻之後,唐觀開口說道。
“義成公主,乃是前隋宗王楊諧之女楊荷。”
“啟民可汗的可賀敦,安義公主死後,文皇帝便冊封這楊荷為義成公主,遠嫁突厥。”
“突厥人有可賀敦預知軍謀的習俗。”
“再加上義成公主善于籠絡人心,曾將陪嫁的工匠,分給過不少突厥人的小部落,頗受突厥人的愛戴。”
“其後,又先後嫁給了始畢可汗、處羅可汗和頡利可汗。”
“這期間,翻雲覆雨,就連這幾位可汗,都是仰仗她的支持,才登上大可汗之位的。”
“當年,雁門之圍,就是她提前通知了前隋煬帝,免去了皇上,被突厥人擄走的命運。之後又是謊稱北邊有急,騙始畢可汗撤軍。”
“做下如此大逆之事,也沒能動搖她可賀敦的位置分毫。”
“等前隋滅亡之後,這人,又一心與大唐為敵。”
“先是強迫竇建德,交出了蕭皇後,和隋煬帝的子孫,在草原上,又另立了新隋。”
“後更是在馬邑之戰,雙方都已經言和的情況下,她又強迫頡利可汗,攻下了馬邑,讓太上皇顏面大失。”
“如今,這義成公主,將畢生的精力,全部放在了保全後隋,和與大唐為敵這兩件事兒上。”
“讓皇上極為頭疼。”
“就算是我晉陽唐氏,就是因為姓唐,也沒少被這個瘋女人刁難。”
說到這里,唐觀氣咻咻的再次抱怨道。
“怕是這次突厥人南侵,都是她的手筆。”
“否則,這突厥和鐵勒的仗,正打的如火如荼,怎麼會突然放棄仇敵,轉向大唐?”
“必然是這老虔婆在搞鬼!”
唐觀的這一番述說,讓薛氏的眾人面面面相覷。
想不到,這件事兒之中,還有這麼多的曲折。
這義成公主的行徑,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一旁的李安,同樣也是了然的點了點頭。
其中的內情,和昨夜,自己從莒國公唐儉,哪里了解到的差不多。
見眾人已經明白了始末,李安這才繼續說道。
“既然知道了這突厥人的可賀敦,義成公主,如今是一個復仇的惡鬼。”
“那你們就應該明白,她想讓突利可汗,成為突厥人的大可汗,並不是看重這突利的能力。”
“而是因為這頡利可汗,忙著搞什麼中央集權,並不打算替義成公主復仇。”
“如今,從各方匯聚的消息中來看,突厥人南侵,已然成為了定局。”
“你們說,那麼這義成公主,還要突利可汗做什麼?”
“怕是到不了五原,突利可汗就會暴斃。”
“而他麾下的三萬士卒,也會被突厥人,瓜分殆盡。”
李安的這一番話,不由得賀懷恩,也焦急了起來。
這片契丹人的祖地,可是突利可汗,承諾給“悉萬丹部”的。
若是突利可汗沒了,那誰又會承認,如今,這水草豐美之地,是契丹人的?
若是突厥人損失不大,依照他們殘暴的天性,不用到明年,肯定會有大量的部落,遷居,爭奪草場。
那麼,少爺的馬場,將陷入永無止境的爭斗。
甚至還會像是其他契丹人一樣,被趕到大鮮卑山之中。
這怎麼行?
賀懷恩心下大急,不由自主的一把,攥住了李安的手腕兒。
可看著李安,卻依舊風輕雲淡的樣子,瞬間,他又冷靜了下來。
這些年的相處,自家的這位少爺是個什麼性子,他哪里還會不清楚?
當下,無奈的說道。
“既然少爺都這麼說了,那麼,肯定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你就不要再賣關子,讓老奴這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了。”
“還是直接告訴我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