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
婦人這個時候,正趕著去統軍府調兵呢,哪里有空理會自家丈夫?
隨手一甩,就準備給丈夫甩開。
可薛萬述,這個時候,還哪里敢放老妻離開。
一只手死死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另外一只手,則驚恐的在桌案之上的一堆書信之中翻找了起來。
“這個,不是。”
“這個,也不是。”
“是這個!”
正要伸手,抖開手中的信件。
不料,一旁的老妻,再次掙扎了起來,她使勁扭了兩下,沒有掙脫丈夫的鉗制,反倒是將手腕兒,擰的生疼。
不由得開口罵道。
“薛萬述,你老鬼,在搞什麼鬼?”
“啪!”
一個巴掌,重重的甩在臉上。
他才剛被老妻口中,吐出的話,嚇的魂飛魄散。
這個時候,還哪里有心情,和她敷衍?
若不是說話之前,他才看過書信不久,記的是一清二楚。
如果真的是那人的話,本來就處境艱難的薛家,這回怕是要萬劫不復了。
抬手一指老妻身邊的兩個丫鬟,薛萬述高聲叫道。
“出去!”
立刻。
兩個丫鬟噤若寒蟬,連滾帶爬,倉皇的跑出了書房。
而書房的地上,王氏這才反應了過來,不可置信的捂著一邊臉頰,憤怒的看著薛萬述,帶著哭腔罵道。
“你敢打我?”
“你這老鬼,竟然敢打我?”
“老娘這一輩子,還沒有挨過打了,你居然敢動手?”
“我不活了啊!”
“老娘跟你拼了!”
說罷,手上的名帖一扔,狀若瘋虎一樣,撲了過去。
伸出了雙手,就要去撓丈夫的一張老臉。
若是平常,若是其他事兒,讓她鬧也就鬧了。
可這種關乎家族存亡的大事兒,誰敢有半分輕忽?
弟弟的書信上面,寫的倒是輕描淡寫。
可經歷的兩朝的薛萬述,從信中的每一個字上,都能看到血淋淋的斗爭。
現在,這風暴已經吹到了自己的身邊,死命的躲還來不及呢,這蠢婦,竟然還想一腳踏進去。
“啪!”
一個耳光,再次甩在了王氏的臉上,將她打倒在地。
薛萬述抄起了掛在牆上的橫刀,“鏘”一聲,抽出了半截,冷冷的看著地上的老妻,面無表情的說道。
“現在清醒了沒有?”
“我問,你答。”
幾乎得到了所有人的公認,這薛萬述根本就是一個老好人。
遇到什麼事兒都不會生氣,就算是在外人面前,被自己撓了臉,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
可現在,這老好人,竟然對朝夕相處的老妻,露出了獠牙。
這哪里還是,世人眼中的那個老好人,分明就是厲鬼。
王氏被丈夫的這幅面孔,嚇的兩股戰戰,忍不住憋出了幾滴尿來。
牙齒咯咯直響,倉皇的點了點頭。
薛萬述心中沒有半分不忍,目光依舊冷冷的盯著老妻,面無表情的問道。
“你是要去殺誰?”
“咯咯……李……李安,是個……”
“是左武衛中郎將李安?”
“是……”
“為什麼要殺他?”
“不對,是老二為什麼會惹到他?”
“馬……,老二……咯咯……”
“馬?”
“老二看上了人家的馬?是不是一匹如同小象大小的赤紅戰馬?”
地上,王氏見不管自己說什麼,丈夫都了如指掌,連忙慌慌張張的點了點頭,連聲說是。
“砰!”
手中的橫刀,重重的砸在了書房的地上。
薛萬述,看著手中的書信,心中恨意大起。
“蠢貨!”
“我怎麼會生了這麼一個蠢貨?”
“他怎麼不死在外面?若是早早的死了,我也好給他風光大葬,免得流著禍根,給我招禍。”
“還有,還有你這蠢婦。”
“一個汾陰,不夠你禍害的。”
“老二搬到了咸陽,老三搬到了咸陽,老四也搬到了咸陽。”
“現在,你又要禍害龍門,還非要拉著我來站台。”
“你這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嗎?”
薛萬述罵的歇斯底里,而躺在地上的王氏,卻冷靜了下來。
氣急敗壞的丈夫,多少他見過幾次。
要比之前冷冰冰的丈夫,親切許多。
也不會嚇尿自己了。
當下,她小心翼翼的爬了起來,湊到了丈夫的身邊,賠著笑臉,輕聲說到。
“夫君!”
“那李安說,老二窺探什麼軍機。”
“明天一大早,要在城外,將兒子殺頭。”
“你我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兒子去死吧!”
“死了才好!”
薛萬述惡狠狠的咒罵了一句,這才喘著粗氣,氣咻咻的問道。
“城外殺頭?”
“怎麼會選城外呢?”
“那李安現在住在什麼地方?”
王氏同樣也是有些不解。
殺頭不都是在菜市口嗎?
人多的地方,才好警示眾人啊?
不過不解歸不解,但是這會兒丈夫的話,卻是不敢敷衍的。
她連忙應聲說道。
“我打听過了,是住在城南的莊子里。”
“就是薛家南祖房的老宅。”
“砰!”
薛萬述直接站了起來,連老妻帶倒都不顧了,詫異的說道。
“南祖房?”
“怎麼會是南祖房?”
“這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心中不解,但是根據以往的經驗,有不解的事兒,直接找王氏,便是最優之解。
當下,薛萬述臉色一沉,目光陰冷的盯著王氏,冷冷的說道。
“之前,你非要拉著我離開汾陰,專門跑到這龍門來。”
“究竟是為什麼?”
“告訴我?”
說著,竟然轉身,開始在地上,尋摸那把橫刀。
王氏,再也不想見到,那個冰冷如同厲鬼一樣的丈夫,哪里敢有半分隱瞞。
連忙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樣,將自己的謀劃,說了個一干二淨。
“砰!”
這會兒,卻是薛萬述跌倒了下來。
他臉色鐵青的看著老妻,一臉慘然的說道。
“竟然!”
“竟然為了一塊爛地,你就將我薛氏南祖房一脈,逼上了絕路。”
“又把我西祖房,陷入滅門之境。”
“是我對你太放縱了。”
“不怨你,是我的錯。”
“去吧!”
“去把龍門,所有的產業,地契,都收拾出來,再奉上銅錢千貫,我親自去老宅走一趟。”
看著妻子遲疑的眼神,薛萬述這會兒,卻沒有任何退讓。
只是淡淡的說道。
“要麼,你現在去。”
“要麼,等今晚,我喪偶之後,親自去。”
“選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