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吵的沸反盈天。
可這次,後排的眾人,卻並沒有真切的參與進去。
有了今天早朝上的前車之鑒,這些人就算是再怎麼蠢,也不可能同一個坑里面,載進去好多次。
皇上的態度,已然十分的明了。
那就是不管是出現了什麼情況,皇上非得保下那李安不可。
不光是保下此人的安全,連他的名譽,都不想有任何的損傷。
這種老父親一樣的偏袒,是眾人從來都沒有見過的。
甚至是讓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驚訝。
像是這李安,才是皇上的親生兒子。而蜀王李恪,才是抱養來的一樣。
有了這樣明確的表態,好處沒有拿到,卻先要冒著激怒皇上的風險,不是誰,都有底氣和家世,敢這麼干的。
所有朝堂上的中層官員,這會兒再也不茫然的隨波逐流。
一個一個,眼觀鼻,鼻觀心,仿佛廟堂之上的泥塑木雕一樣,巋然不動。
馬大人,劉大人,還有前排加入的王大人,三人更是一邊小心翼翼,美滋滋的吃著帶有肉味的胡餅。
一邊幸災樂禍的看著朝堂之上,眾位大人物之間的爭執,那是分外的愜意。
大人物又怎麼樣?
大人物難道就不會餓肚子嗎?
今天,朝堂之中,我們三人才是最得實惠的那個崽!
不提朝堂後方的吃瓜眾人。
這次爆發沖突的,赫然竟是皇上和齊國公長孫無忌二人。
這兩人,平日里面,好的恨不得穿一條褲子。
有時候,讓朝臣們,不由得懷疑,這長孫無忌,就是最大的秘諜頭子。
是皇上安插到眾臣之間的奸細,用來監視朝廷的一舉一動。
可誰知道,這兩人之間,竟然會當堂爆發矛盾。
這讓許多人,有些難以置信。
只見長孫無忌昂然出列,義憤填膺的看著李世民,高聲勸諫道。
“皇上怎可如此?”
“派遣首領太監傳旨,也就罷了。”
“如今的朝臣,都知道那李安,可能是受了一點兒委屈。有首領太監出手,也能讓世人明白陛下的苦心。”
“就算是那李安抗旨不遵,朝廷也能理解他心中的忐忑。”
“不是又派遣了吳國公親自出馬了嗎?”
“現在,吳國公哪里,還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李安帶回來。”
“可就算是再怎麼著,也輪不到到皇上親自出馬,去追那李安的呀。”
“身為人臣,一心逃國,本身就是死罪。”
“現在皇上非但不追究那李安的罪責,還三番五次的下旨撫慰。甚至想要親身出馬,去追此人。”
“這讓天下人如何看待皇上?”
“皇上,你可不能丟了君王的體統啊!”
長孫無忌說的痛心疾首。
若是其他人敢這麼做,他早就諫言君王,將此人殺之而後快了。
可惜自己知道那李安的真實身份,知道他是皇長子。皇上也知道自己是知情人。
根本不敢對此人輕言生死。
只能讓那李安逃過一劫。
既然此人鐵了心要走,長孫無忌無論如何也要讓他如願以償。
只有這樣,才能讓皇上死心。
也能保住承乾的太子之位。
長孫無忌算是看出來了。
那李安,或許是出身寒微的緣故,對于自身的安危,看的極為重要。
根本就不想把生死,寄托他人。
這一點上,和皇上極為的相似。
皇上能在隱太子出手暗害自己之前,在玄武門悍然發動政變,將危險扼殺于毫末之間。
而那李安,同樣也是如此做派。
才剛發現一點危險的苗頭,立刻便是悍然一擊,隨後遠遁千里。
這種性格,深肖其父。
長孫無忌和李世民相處這麼多年,對于皇上的性格,自然是了如指掌。
因此,作為皇長子的李安,面對聖旨,如何選擇,同樣是如掌上觀紋。
馮德宏不能追回此人。
長孫無忌深信,吳國公尉遲恭,同樣難以讓此人回心轉意。
畢竟,狼行千里,是要吃肉的。
既然如此,那麼,長孫無忌無論如何,也不能讓皇上親自出城去追此人。
因為,李世民真的有可能,將這李安追回來。
慷慨激昂的勸諫聲之中,眼見皇上的意願,越來越堅定,長孫無忌再也耐不住心中的惱怒。
轉過身來,高聲呵斥道。
“都站這干什麼?”
“還不同我一起勸諫皇上,回心轉意!”
“莫非,你們還真的想要看一看,皇上親自出城追人的鬧劇不成?”
“魏征!”
“孔穎達!”
“你們難道也是這麼想的不成?”
皇上追臣子!
還是一個屢屢抗旨不遵臣子,不管是這個臣子是有多麼大的委屈,或是多麼大的本領,光是抗旨不遵這一條,就給此人判了死刑。
逃國,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光是其中的寓意,就能讓人毛骨悚然。
春秋戰國時期,伍員逃國的典故中,伍子胥只身逃國,以圖報仇。
那可是將楚平王從棺材里面拉出來,鞭尸三百下的狠人。
現在,這李安,不但一心想要逃國,而皇上不以為忤,反倒是想要親自去追回此人。
哪有這種道理?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兒,就算是長孫無忌不說,魏征也是要站出來的。
當下,被齊國公點名,走出了朝班的魏征昂聲說道。
“臣反對皇上去追此人!”
“皇上乃是九五至尊,代表了我大唐的威嚴。”
“不管這李安,究竟有什麼經天緯地之才,但是身為一個臣子,不遵聖命,本身就是大逆不道。”
“皇上非但不治罪于他,反倒是連派內庭大太監,堂堂吳國公兩人去追此人。”
“此種種行為,早已是皇恩浩蕩了。任何一人,見到皇上的如此苦心,莫不是感激涕零。”
“若是這李安,還抗旨不遵,不想回返的話,就算是皇上去追,怕是用處也不大。”
“我天唐自有氣度在。”
“或許不在意此人逃國。”
“但是我天唐還有尊嚴在,決不允許皇上,對一介臣僚,低聲下氣,百般委屈。”
“皇上,今天,你若是想要追出去,就從魏征的身上,踏過去吧!”
說罷,魏征徑直跪在了高台之下,也不起身,直挺挺的看著皇上,看皇上接下來要如何做。
長孫無忌想要借助的,不過魏征剛直的名聲而已。
因此,這才隨意提了一下。
誰能料到,效果竟然這麼好,直接懟到皇上下不了台來。
孔穎達剛才不是侃侃而談,破壞了自己的計劃嗎?
可儒家哪里,也沒有無君無父這一條。
現在,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要怎麼說。
長孫無忌,面帶喜色的瞥了孔穎達一眼,語調輕快的說道。
“孔學士,該你了!”
“大家都等著你,勸諫皇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