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深夜,寂靜的長壽坊中,格外響亮的拍門聲響起。
中氣十足的巢元方,正在指揮著自家的弟子,努力的拍著大門。
一邊拍還一邊喊道。
“李安!”
“李家小哥!”
“快開門啊!”
“我是太醫令,是整個長安中,醫術最好的太醫。”
“是專程來給你母親看病的。”
“趕緊把門打開。”
在深夜之中,大喊大叫,實在是非常失禮的事情。
不論是國法,還是人情,都不允許。
可是不喊又行。
你沒有看到,才剛拍門,周圍人家的狗,已經開始叫喚了。而拍門的聲音響起沒多久,連左鄰右舍的人家之中,油燈都已經點亮了。
時人最為團結。
同住一個里坊,大家的關系,跟親戚也差不多。
若是里坊進了賊人,肯定會群起而攻之。
巢元方害怕萬一不喊一下,解釋清楚,會被沖出來的鄰居,當做賊人而亂刀砍死。
如果那樣,就貽笑大方了。
“砰!砰!砰!”
拍打的聲音,還在繼續,可作為當事人的李安家中,卻依舊不見半點動靜。
躺在被窩里的他,只是稍微一凝神,听听門外的動靜,很快就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昨天自己當官了,還是六品官的消息,經由大兔傳開,現在,已經傳遍了整個長壽坊。
這直接讓李安的社會地位大增。
本來就在長壽坊,頗有聲望的李安,徹底的成為了整個里坊的代言人。
就算是有人不服,攝于新官上任的余威,也不敢做任何的小動作。
因此,巢元方師徒兩人的小動作,根本就瞞不過李安的眼楮。
而他又是怎麼想的,自然一目了然。
即便是為了自身以後的身家性命,人身安全,李安也不可能讓巢元方就這麼大大咧咧的查看母親的病情。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將會帶給自己極大的麻煩。
李安才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呢。
因此,他早就提前做好了準備。
母親劉氏,在睡覺之前,就已經帶上了李安特制的耳罩。
防止有人打擾她休息。
而李安自己,在听到巢元方的聲音後,瞬間將自己的耳罩也拉了下來。
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這才算的上是真正的,“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冬秋。”
一蒙被子,李安反倒是睡的更熟了。
不一會兒,甚至是響起了鼾聲。
不提李安的暴睡,門外,童子的手都拍麻了。
依舊不見院落之中,有半點動靜。
這個時候,巢元方哪里還不知道,這李安,根本就是不見自己。
不想讓這種叫“阿莫西林”的仙丹曝光。
若是按照太醫的操守,接下來自己要干的,肯定是閉口不言,現在就轉身離開。
從今往後,永遠的保守這個秘密。
可誰讓如今的應國公武士藁F 丫 詰┤α四亍 br />
沒有神藥的幫助,怕是已經熬不過這兩三天了。
時人中然諾,輕生死。
救命之恩,對于武士𨘥@此擔 還 撬嬉 木偈種 汀 br />
可對于巢元方來說,就完全不同了。
醫術不是短時間,就能學會出師的。
而太醫院,是整個大唐之中,醫術集大成者的匯聚之地。
死上任何一個人,都可能讓某一項醫術失傳。這對天下的百姓來說,就是天大的事兒。
而更加讓人憂心的,則是書稿。
不論是官府下令,讓他編撰的《諸病源候論》,還是自己苦心孤詣,總結記錄,修改調整的各類著作藥方。
若是被亂兵一把火燒了,比死全家來的更加的讓人心痛。
現在,不論是人,還是書稿,托武士藁X母# 急徽 攘訟呂矗 餼腿貿蒼 礁 擁母屑グ恕 br />
即便是李安拒絕,但巢元方還是無論如何,都想要知道,那種叫做“阿莫西林”的仙丹,作用究竟如何。
連續的拍打,不見院子中有任何的動靜。
而巡街的更夫,更是狐疑的看了兩人一眼。確定這兩人,沒有賊人的特質之後,這才放下心來,然後敲著梆子,繼續喊聲。
從更夫的聲音中,巢元方不難清楚,現在已經是五更天的第最後一次敲擊聲了。
天空之中,魚肚皮已經泛白,里坊外面,主持宵禁的隊伍,正待大面積的歸隊。
坊門大開,天已經馬上亮了。
現在李安裝死,不給他開門,已經是給他面子了。
若是等他真正的醒過來之後,再想要進去,恐怕就更會是天方夜譚。
絞盡腦汁的巢元方,仔細的回想著院子中的點點滴滴。
忽然想起,靠近鄰家,大桑樹的那一側,圍牆之上, 光瓦亮。
分明就是有人,經常騎在圍牆之上,長久磨蹭所導致的。
既然別人能上牆,自己當然也能上牆。
趁著如今李安,還在熟睡,越牆而入,豈不是比辛辛苦苦敲門,被人拒絕更加的方便嗎?
越想,巢元方覺得自己的注意越好。
很快,李安家的大門一側。
小小的藥箱,被放在了靠近牆角的地上。
而巢元方,則不顧年級老邁,順勢蹲在了藥箱之上,又讓自家弟子騎在自己的脖子上。
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將童子送上了牆頭。
又累又餓,不過短短幾個動作,就讓巢元方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由得他坐在藥箱之上,連喘好幾口粗氣,這才緩過神來。
然後,等巢元方抬頭一看,差點沒氣歪鼻子。
只見自家的小弟子,竟然依舊騎在牆頭。
畏畏縮縮,不敢下去,看著自己,帶著哭腔說道。
“師傅,太高。我怕!”
到了這個時候,李安巢元方都緊張了起來。
翻牆越戶,本身就是賊人的行徑。
若是再不快點,等早上上工的行人看見,那就糟透了。
變成朝堂上的笑柄,先且不說。
萬一被那個愣頭青,當做賊人給砍了,那可就慘不忍睹了。
根本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這個時候,絲毫不敢拖延。
巢元方直接喊道。
“腰帶!”
“給腰帶解下來,兩條系上,你就能順著爬下去了。”
說著,他直接抬手,撩起了前襟。
將捆著褲子的腰帶徹底的解下來。
然後,一手提著褲子,一手將腰帶摔到牆上。親眼看著童子順利的將兩條腰帶系到一起,哧溜一下,滑了下去。
“吱 !”
大門終于開了。
連腰帶都顧不上拿,白胡子老頭巢元方,雙手提著褲子,像一條撲食的狗一樣,不顧一切的沖到了院子當中。
向堂屋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