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什麼意思?”扶淵自我感覺良好,他自認是位頂好的學生,方才謝敬與他說的他也都記住了,既然知道了這其中的貓膩,那麼為何不辦?
“大人難道沒听說過舉一反三?”謝敬只得苦笑,“臣方才說了我等小官的為官之道,那麼像您這種大員呢?難不成就可以為所欲為?”
扶淵張張嘴,終于什麼也沒說出來,只得承認——他上頭還有各路公侯王爵,四大神殿,哪個也不是他能輕易動得了的。
“那便先擱下罷,”扶淵不會輕易放棄自己的想法,固執道,“我先去問問殿下的意思。”
他得罪幾個權貴不要緊,鐘離宴這個監國的太子本來就過得是如履薄冰如履深淵的日子,他縱是幫不上什麼忙,也不能給他添麻煩。
再去看別的,他也慢慢捋出了這張遍布東山道乃至流向了全國權力中心——帝都的一張巨大關系網。
也許肅清官場,要比收復北地還要難。
此時,雖然鐘離宴那邊的回信還沒到,可扶淵心中已經放棄了自己的想法。全都連根拔起那是不可能的,勢必會引得朝野動蕩,不如……不如就撿幾個背景軟的來捏,一來殺雞儆猴,二來多少也能追回些銀子。
他覺得此舉甚是可行,于是說干就干,幾番權衡後終于挑出了三個倒霉蛋,忙忙叨叨幾天,人證物證都齊全了,這才發往京師,叫朝廷定奪。
他連補誰上來都替鐘離宴想好了,又寫了一封密奏送上。
對于前頭那件事,太子也給他回了信,信中充分展現了太子對這種行為的震驚與譴責,卻沒給扶淵出什麼有用的主意,倒是周同塵也給他送了信兒來,叫他不要輕舉妄動——可惜他這封信比太子的晚一天到,扶淵已經把該辦的都給辦了。
六月初一,莊鎮曉北上,同行的還有他在玄山挑選的,覺得資質還不錯的孩子。不論在什麼時候,能去天時院讀書都是一件令人艷羨的事,更何況是出身農家的孩子。
臨行前,他還答應扶淵,會量天時院之物力,在帝都廣收門徒。扶淵听了,十分感動,他從前理過帳,知道天時院的開卷錢不多,想支些銀子給他,可話到嘴邊,才想到自己也是囊中羞澀,更何況,他也不知該怎麼和莊鎮曉開這個口。
又過十日,扶淵上了一道奏疏,希望太子殿下看在玄山剛經歷大疫、征兵之後,能酌情減免賦稅。
又五日,扶淵回京述職。
他趕著徐西塢休沐的日子,跑到了成松大營中堵門。
本是瞞得挺好的,可成松不知是從哪得了消息,等他到時,成松已經在關下迎他了。
“成將軍,別來無恙?”
成松留起了胡子,似乎是為了讓年輕的面龐看上去能更令人信服一些,但這粗獷的胡茬與他這雙狐狸眼實在不搭。
“上神才是。”成松見他仍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奸相,“您不是明日才回京麼?既然回了京,怎麼沒先進宮給殿下請安呢?”
“我記得衡山今日休沐,來接他一道。”扶淵道,“將軍,衡山呢?”
成松打算糊弄過去︰“上神記錯了,老徐他昨日休沐。”
“真的?”扶淵冷笑一聲,“將軍,那冊子上寫得清清楚楚……”
“上神這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也是餓了,”成松態度一轉,攬過他的肩,“今日我休沐,請你去我家吃燜肉,怎麼樣?”
扶淵睨他一眼,真想不清楚他這種行為到底算是急中生智還是狗急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