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靖庭慢悠悠的騎著馬在回城的路上,腦海中不停的響起溫梓妍那句︰你這般活著不累嗎?這麼多年,從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就連他自己都沒有。這些年來,他都是如此規規矩矩的學習,做事。母妃早逝,他從小生活在貴妃身邊,也許外人看來貴妃待他與四哥無異,但他能明顯感覺是不一樣的,畢竟他們並不是母子,而皇帝總是在問起四哥的時候才會偶爾想起他。在宮里他是身份尊貴的皇子,言行都代表著皇家顏面,規矩是必然的,可在家里,他卻沒有家的位子,不允許他放肆任性。後來四哥建府,他便長期住在四哥府里,四哥說他的府邸也是自己的家,想怎樣都可以。可沒多久四哥便成親了,他也不好再繼續住在他的府邸,便搬回了皇宮,後來四哥向皇帝請求讓他自己出來建了府,就在四哥府邸的旁邊,這樣他便有了自己的府邸,自己的家,可是他已經習慣的所有的事都按規矩來,即使在只有自己的府里,他也脫不掉這一身規矩。
當這樣的問題第一次被人問起,他自己也被問住了。自己這樣活著累嗎?累嗎。自己從來沒有肖想過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這輩子也許就這樣站在四哥身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到底想活成什麼樣子,他從來沒想過。
想起問這話的丫頭,雲靖庭帶上了玩味的笑,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第一次見面是在蕭府,迷迷糊糊的丫頭有一手出色的畫功,膽子也出奇的大,居然敢對皇姑姑動手,自己從小沒少受那位刁蠻任性的皇姑姑欺負,可他連怨言都不能有。見那丫頭被皇姑姑打了一耳光後,居然想抬手還回去,他連忙攔住了她,不然那一巴掌下去,就惹下滔天大禍了。後來又因為皇姑姑被撞傷了額頭,听說還留下了疤,他居然對那丫頭生出了同病相憐的感覺,自己的額頭上也有一道被皇姑姑打傷的傷疤,已經很淡很淡了,但自己總能感覺到它的存在。
今天在天寶寺是第二次見面,他陪四哥四嫂上山禮佛,自己本就不信佛,便找了個地方休息等待。結果就見那丫頭輕而易舉的穿過了那片迷障穿門而過,自己嘗試了很多次都沒能成功,不得不說讓他有一絲氣餒。後來那那丫頭居然遇見了空寂大師,自己雖是不信佛的人,但也知道空寂大師是當今的隱世高人,就連當今皇上都不是相見就能見到的。這丫頭還收到了空寂大師贈的佛珠與藥,這是什麼樣的機緣,那丫頭面對佛珠還一臉嫌棄的模樣。
後來遇見小舅舅的隨從,說那丫頭一個人去了禁崖,還真是膽大。遇到危險時也不慌亂,說著自己不怎麼明白的話,還敢對自己大聲說話甚至訓斥,害怕時又死死摟著自己的脖子也不害羞。正常的姑娘在被留在一個陌生的地方不該害怕哭泣嗎?她倒好,撿了根樹枝邊走邊碎碎念,反應倒是很快,那一棍子真差一點打到自己,她倒先來了個惡人先告狀,對著自己一陣凶,像只逼急了的小狗。
越到後來,這丫頭的膽子倒是越來越大,對自己說話也越來越不客氣。只是沒想到她又那麼不錯的手藝,同樣是烤魚,卻要比自己烤的香很多,只不過到後來也沒吃上,不止她有些小遺憾,自己也有。她居然會想到跟馬說話,打招呼,一副明明害怕還強裝正定的模樣真的很有意思。後來騎馬的時候听她提起她的魚,以為她想說回去,可她都沒說,倒是馬揚蹄的時候把她嚇著了,她一定以為自己是故意嚇她的,自己能清楚感覺到她放在腰間的手緊緊捏成拳,很用力的那種,她一定是想狠狠的掐自己,但沒有。能想象出她一副想又不敢的憋屈的小模樣。在帶著她騎馬的時候,他似乎聞到了她身上的幽幽檀香,應該是空寂送給她的那串佛珠的味道,讓他本來被她抱住時有些慌亂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在他心中突然升起路能再長一點的念頭。
在寺外的歇馬亭看見等待的蕭裴清,他能明顯感覺到那丫頭與蕭裴清的親近。自己也並沒有留在那里的必要,于是決定回城,可在半路上想起天寶寺過時不食的規矩,那丫頭一遇見蕭裴清就叫喚餓了,這時候回到寺里應該沒什麼吃的了。于是他帶著本來是給侍衛給自己準備的糕點匆匆往回趕,結果一到石梯那里就看見那丫頭很沒正形的坐在石梯上,抬頭望著天,也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好像她很喜歡自言自語。看到自己的到來她好像很高興,當然是對于自己帶著食物,她說話的方式很特別,有的是自己從來沒听過的。真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的家庭才能教養出這樣的女子,肯定不會是蕭家,蕭家的女子因為四哥的關系自己都見過,多少有些了解,這樣的她與她們完全不一樣。
帶著這樣雖然短暫的卻有意思的回憶,不知不覺就到了王府門前,雲靖庭的貼身侍從墨書站在馬下不敢打擾,這樣的王爺他從來沒見過。這時候王府的管家走出來,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見墨書站在王爺馬下一副想說話又不敢的樣子,上前說道︰“墨書,像什麼樣子,還不伺候王爺下馬。”听見管家的話,雲靖庭才回過神,略微有點尷尬,他微咳一聲,翻身下馬,看了一眼在一旁的墨書,進了王府。
墨書走到管家身邊小聲的問︰“王爺今天怎麼了?”
“主子的事輪不到你我操心,還不跟上去伺候著。”管家依舊面無表情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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