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府中,僕人們都離著書房遠遠的,老爺司馬�y出去訪友了,大少爺一回來,就把二少爺找到書房,其他兄弟也都攔在外面;這是大少爺要爆發的預兆,誰頭腦不好,還留在附近。書房里,並沒有僕人們想象得那麼緊張,司馬懿正坐在胡床上,盯著大哥司馬朗。
“二弟,不是我故意要瞞著你,只是……”司馬朗為難道︰“這件事關系太大,等風頭過了,我一並告訴你,成嗎?”
按理說,司馬懿要是一個明事理的人,大哥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就應該主動岔開話題,可司馬懿不同于常人可,反而意味深長地看著司馬朗,眼神中帶著無法洞悉的深邃,開口道︰“我猜一猜,大哥,你不會介意吧?”
其實,司馬朗有些生氣,司馬懿可是自幼妖孽,父親司馬�y都管不了,司馬朗只能賭司馬懿猜不出來,司馬懿換了一個舒服一點的坐姿,開始分析起來︰“其實,我開始想不透到底為什麼,後來換了一個思路,皇上只是為了朝政而廢後,那麼牽扯到的人必然重要,能讓皇上有所顧忌,還和唐家有聯系。這樣的人,或許有一個人,那就是黃琬。”
司馬朗強忍心頭的震驚,掩飾道︰“胡說。”
司馬懿一直盯著司馬朗的雙眼,他太了解大哥了,從司馬朗的眼神變化可以確定自己猜對了;司馬懿朗聲道︰“大哥,黃琬當時回長安就是失策,要是直接去懷縣,六國盟的這個破綻就沒有了。”
司馬朗像是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司馬懿︰“你怎麼猜到六國盟的?”
司馬懿站起來說道︰“黃琬可不是一般人,比楊彪硬氣,但是先後選擇了強者,洛陽時的董卓與現在的皇上,這不符合常理;其實他應該察覺,皇上封他為長沙太守就是一個試探,以黃琬的資歷,要是隨後表明態度,荊州刺史沒問題。大哥,六國盟需要你這樣的人。”
司馬朗有些擔心,司馬懿有足夠的本事睥睨天下,但是很多小伙伴會因為這個不帶他玩;司馬懿走路時常狼顧回頭,其實正說明司馬懿感受到外人的態度。所以就是在士族的圈子中,司馬懿的人緣也不怎麼樣;可是司馬朗萬萬沒想到司馬懿和六國盟扯上關系。
“二弟,你不知道嗎?我們這些家族,就是六國盟眼里的韭菜。”
“大哥,你也不要生氣,六國盟現在需要一個足夠分量的人,你比較合適。”見司馬朗發怒,司馬懿說︰“你不願意無所謂,我那個朋友只是來傳個話。”
司馬朗苦笑道︰“真搞不懂你們這些人,算了,這件事到此為止。”
司馬懿心中一動,想來,青銅司在關注六國盟。只是司馬懿立即捕捉到司馬朗話里的漏洞︰“你是說我沒事了,你和郭嘉達成協議了?”
“沒錯,我把你和李儒的信交出去了,郭嘉現在肯定在考慮對李儒下手。”
司馬懿大笑起來︰“陷阱,捉狼的陷阱,我要是派人給李儒報信,正好掉在坑里。大哥,你放心,我不會在乎李儒的,你也好向郭嘉交待。”
田楷在鄴城的時候,感覺就像是回到了都城洛陽一樣,但是和洛陽相比,鄴城缺少連綿的宮殿高闕,看上去更加接地氣、更加美麗,給田楷的感覺也是截然不同的。
鄴城像是一個移民城市,走在街上就能听到天南海北的方言,還有西域人、烏桓人、匈奴人、鮮卑人、羌人。得意樓二號店,是新建的酒樓,雖然層高只有四層,但是在鄴城這片鬧市區,已經算是幾座最高的建築之一。相比之下,兩條街外的行宮,最近才豎起的五層樓建築,似乎也高不到哪兒去,只是多了一種肅穆的感覺。
遠遠望去,那座石磚建起來的高樓更像城堡,是整個行宮防守的核心;得意樓下人聲喧嘩,俯視下去,又是一番熱鬧的景象。田楷雖然饒有興致的看著周圍的景色,但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劉辯的身上,這個皇帝幾乎是一夜之間變了性子,開始了開掛的人生。
鄴城集團發展的時間,短暫得讓人吃驚,但是現在的框架已經是固若金湯,雖然公孫瓚在幽州一手遮天,可依舊是鄴城的附庸;作為幽州的大家族田家,自然是要重新考慮布局。田楷有個優勢,就是田豫,雖然這個旁支遠了點,但畢竟還在五服之內,只是這一步只管重要,在決定前,田楷還是想見見神秘的皇帝劉辯。
剛才在行宮,公孫越把事情搞砸了,原本田楷以為沒有這個機會,誰知道跟著李移子來參加糜竺的酒宴,劉辯竟然來了;這足以讓人懷疑,劉辯與荀𨘥@舛躍 際槍室獾模 嵌怨 鐠兜囊饌劑巳韁剛疲 誄隼吹奶 染褪遣還懿晃省5比唬 庖磺卸雜詮 鐠獨此擔 顧悴渙聳裁矗 揮械攪醣綞哉 恢爻疾錄傻牡夭健 br />
從田豫和樂何當兩人,田楷還是知道一點鄴城集團的隱秘的,能在短短的幾年時間里,就創造出如此龐大的局面,最關鍵的就是財政上的不斷開拓。田楷曾經秘密去了渤海郡和平原國,看到了鹽田和屯田的效果,只是回去以後與公孫瓚說,公孫瓚壓根沒放在心上。
可是田楷還是想不明白,劉辯為什麼不插手幽州的事,是真的對公孫瓚放心嗎?在家族的討論中,認為劉辯平定天下不過是時間問題,即便是袁紹或者某個人會再度跳出來,也不過是讓劉辯繼續他的傳奇;田楷很擔心公孫瓚會成為某個人,到時候幽州的勢力是否會分崩離析?是否會影響到田家,這些都是田楷不敢想象的結果。
當然這並不是田楷來鄴城的唯一目的,他現在已經不著急和去打探這些,反而因為李移子說劉辯要整合商號,在考慮田家是否參與這個長期規劃。田楷一直在邊境作戰,很清楚劉辯這個舉動背後的意義,重新整合過的商號必定會與北方的榷場、轉運司產生聯系,參與進去,就是和官府在聯手做生意。
酒宴上觥籌交錯,但不妨礙田楷詢問劉辯的真實想法,田楷給劉辯敬酒後,順勢就在劉辯的身邊坐下︰“皇上,大漢回到了大家都希望看到的道路上。”
“是嗎?我還是當做一種恭維吧,至少荊州的百姓現在就沒有看到;益州那邊劉協和劉璋還在血戰。”劉辯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益州路途遙遠,但是消息還是源源不斷傳來,一開始是靠近荊州的將領沈彌、婁發、甘寧等人倒戈,後來是征束中郎將趙韙被劉協收買,劉璋目前只是靠著東州兵的拼死血戰在苟延殘喘。
田楷听劉辯說話的口氣,顯然是並不打算支持劉協與劉璋中的任何一個人,田楷故作好奇的問︰“皇上似乎並不著急,而且原本听說是劉範在和劉璋爭奪益州牧的位置?”
“益州牧不是世襲,這點尚書台已經通知雙方,雙方置之不理,劉協甚至派朱�y前去參戰,這就和劉表、皇甫嵩無異。”劉辯淡淡地說︰“朝廷已經準備開春討伐皇甫嵩。”
得到這樣一個天大的消息,田楷顯得非常興奮,皇甫嵩在涼州和祁山一帶堅持作戰,始終威脅著關中的局面,雍州的李�@土怪蕕暮 燜淙蝗寺碓對凍 矢 裕 竅旅嫻娜爍髯暈 劍 彩欽驕滯6儼磺暗腦 頡0湊展 鐠兜目捶 康繃醣繅 霰 氖焙潁 涫狄丫 己昧司幀 br />
田楷捧了一句︰“皇上出手,必定能滅了皇甫嵩。”
“皇甫嵩一代名將,在涼州、關中追隨者眾多,必定是場苦戰。”劉辯帶著一種冷靜的語氣,仿佛他的內心真如他說的一般;可是,另一側的陳忠卻又不同意見,咳嗽一聲說道︰“皇甫嵩不足為慮,他只是在替劉協爭取時間。”
“難道皇甫嵩最後打算退入益州?”田楷就算是白痴也明白了,劉辯實際上是把益州看成第二個關中,皇甫嵩就是另一個董卓;陳忠微笑著說︰“當然不是,事實上,皇甫嵩的任務非常艱巨……他要牽制我們在雍涼的兵力。”
田楷非常羨慕劉辯和陳忠此刻的輕松,很少有人面對皇甫嵩的大軍能如此淡定,但是眼前的劉辯做到了;眼看著大家的目光投射過來,劉辯這才委婉地問︰“田楷,李移子,有沒有興趣到涼州做生意。”
李移子笑道︰“皇上開口,對下官是一種榮幸,皇上盡管吩咐。”
糜竺等人也笑著說了一大堆溢美之詞,表示自己也可以隨時跟進,劉辯這才話鋒一轉道︰“皇甫嵩的想法,朕是猜不到了,但是朕決不允許叛賊縱橫,決心查抄皇甫嵩以及他手下附逆眾人的全部家產。”
滿座皆驚,劉辯的這個舉動就是徹底斷了皇甫家族的生路,即便是跟隨皇甫嵩的人,也是同樣下場;站在劉辯的立場上這麼做,沒有錯。唯一對皇甫嵩有些不公平的是,皇甫嵩沒有背叛大漢,只是選擇了劉協;不過現在劉協沒有舉大旗起兵,皇甫嵩只能背下這口重重的黑鍋。
已經到了這個份上,糜竺和李移子互相望望,覺得就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了。再說,和劉辯談生意,開口閉口說錢,才是最正常不過的。李移子眯起眼楮,看著劉辯的表情,詢問道︰“朝廷準備派誰去?”
“郝昭……”劉辯說得人選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顯然朝廷有自己的打算;糜竺想了想,點頭道︰“皇上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安排給我。”
田楷措不及防的時候,這件事就定下來了,這讓田楷顯得頗為無奈;李移子、糜竺這些商人,肯定是無利不起早的人,能夠搭上劉辯這條線,兩人就像皇甫嵩在劉協那邊一樣,恐怕都是下決心跟到底。好在田楷早有準備,和趙雲握手告別的時候,塞了一張小紙條到趙雲手中。
劉辯在回行宮的馬車上就看到了紙條,田楷家是漁陽郡的豪門,尤其是在鮮于輔死後,田楷在公孫瓚手下春風得意,田家的影響力更是獨一無二;田楷就是表示一個忠心,說他哥哥家主田隸下個月會來鄴城談生意,希望劉辯見見。
是否答應田楷的請求,劉辯還一時間無法決定;田隸能和鄴城這邊做生意,當然瞞不過公孫瓚,如果過早把自己的底牌亮給了田隸,劉辯相信最後吃癟的肯定是自己。田楷讓劉辯無法信任的原因,對方是一個將領,不會無緣無故就背叛恩主公孫瓚。
劉辯需要好好捋一捋,下車之後,先把這件事告訴了許相;對此,許相也是皺起眉頭,他非常清楚,田家不會不知道,一旦公孫瓚不高興,最後的結局,是劉辯也無法掌控的局面。許相的心里有了自認為妥帖的答案,但還是對劉辯說︰“皇上,這件事按照田楷的想法去辦,您不過是見田隸一面,不管最後結果如何,公孫瓚都不敢多嘴。”
許相下一句話沒說,公孫瓚要是不滿的話,那就是不拿劉辯當一回事,應該打入另冊;劉辯沒有多說,直接了當的問道︰“田家你熟悉嗎了?”
“熟悉,田家主要在漁陽和遼東兩郡,遼東郡的田韶是田楷的族兄,公孫瓚就依靠田家穩定著兩郡的局面,只是豪強到了一定的地步,也是經歷過許多坎坷,天下是不想了,想的是維護自己的地盤。”許相氣都沒有喘一口,就趕緊回答。
劉辯點點頭,和他的猜想差不多,劉辯笑著說道︰“這也從另一個角度證明,公孫瓚目前只想權重一方,而田楷也只希望是生意上的來往;你暫時把那些念頭放放,動靜太大,容易嚇到人。”
劉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許相只能點頭稱是;劉辯搖搖頭,正準備結束談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疏忽了什麼東西,他趕緊對許相說道︰“把幽州的地圖拿過來。”
許相一听,不敢耽誤,找來一張地圖,趙雲也跟著進了房間︰劉辯仔細看了看地圖,對許相說道︰“我們小瞧田家了,田家在這兩地發展不是沒有原因的,漁業、造船、糧食才是田家的根本,遼西郡雖然在漁陽和遼東之間,但是過于狹窄,時刻會被烏桓、鮮卑攻擊,反不如漁陽、遼東的富裕。”
許相恍然大悟︰“他們是想在遼東或者漁陽做鹽田。”
“看吧。”沒有數據支持,劉辯也沒有把握︰“可惜這兩個地方現在都不適合開發。”
劉辯要對皇甫嵩動手的消息傳出去,張喜立即約見了秘書監的一名吏員廖井 ,他必須弄清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然後帶著情報離開;廖井 是個油膩大叔的樣子,穿著半舊的長袍,要不是在閣間,和張喜這樣瀟灑的人坐在一起,絕對會引起外人關注。
廖井 思索著說︰“是有這個傳言,但是備份的公文中沒有看到這個內容;是真是假我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直覺,很可能是一個陷阱。前幾天青銅司調閱過李儒的檔案,他會不會是我們的人?”
張喜眼楮緊盯住廖井 ,嚴肅的說︰“李儒這樣的二五仔是不會得到劉辯重用的,你要小心,不要隨便和任何人接觸;我找你,就是劉弘的人不安全。”
劉弘的好友丁宮、周忠都投降了劉辯,劉弘的那些關系根本就不保險;張喜曉得廖井 是個性情中人,生怕他不顧大局出手,所以特意點明。廖井 在張喜的逼視下,不敢違逆,低聲道︰“我明白了!”
張喜這才滿意的點點頭,緩聲說道︰“這次來鄴城,我有一種感覺,青銅司做事很有成效,所以我安排了一個替身在外面招搖;你在鄴城要更加謹慎,多多考慮安全性,你,比任何情報都重要”
听完張喜的話,廖井 表情肅然,似乎頗為贊同,可是他的心里卻是不以為然,他可是六國盟的人,應付張喜,只是為了把握劉協一邊的動靜;青銅司工作手段簡陋,廖井 從心里是看不起的,不過他不會當面頂撞張喜,只是心里略微有些瞧不起罷了。
“你還有其他渠道驗證這個消息嗎?”廖井 問道。
“是的,劉辯的這個話不是秘密,而是在得意樓二號店當著一大群商人說的。”張喜說道︰“我不能掉以輕心,劉辯的行動離不開長安,我會在長安驗證這件事。”
“明白了。”廖井 也沒有再問;都商量完畢,便決定分別離開,張喜先出閣間,觀察了一下周圍,沒有發現異常就徑直出門而去。屋角的李混差點嚇得驚叫出來,李混是曉得同事在跟蹤張喜,沒想到在這里見到了,難道那邊出了狀況?
外面街上的唐一凡也看見了張喜,同樣被驚嚇了一下,看李混跟著出來,兩個人便不緊不慢的跟在張喜身後;唐一凡想著,該對這個張喜下手了,要弄清楚出了什麼狀況。至于廖井 ,有張船火帶人繼續跟蹤,不用擔心廖井 會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