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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雲曉不明其然,自顧自地埋首緩步行進、並細雨喃喃著時,他的話語還未道盡,眼前不遠處的小徑盡頭,便突然傳來了一道相撞的悶沉聲音,將雲曉收回到一半的思緒倏然打斷。
“搞什麼啊?會不會走路啊?”
一男一女兩道極為默契的青年憤懣聲,當時便接著撞擊聲,在這片已經人跡散盡的安靜小徑邊傳蕩了開來。
不過這兩道聲音齊齊傳入不遠處回過神的納蘭雲曉耳中,卻讓他眼瞳瞬間瞪大起來,神色逐漸劇變起來,唇角微抽,抬首看向聲音傳來之處,眼皮微跳。
“竟然會是他們兩個?我天,公學院會不會太小了點啊?”
這也難怪納蘭雲曉會突然驚詫成這樣,因為剛才發出那兩道異口同聲的惱呼聲之人,竟然是莫晴風以及唐婭婷!
“誒?唐婭婷!怎麼會是你?!”
在隨手理了理被撞的有些凌亂的衣褲後,莫晴風方抬起頭來,盯著眼前撞他之人,而那熟悉的少女輪廓映入自己眼簾,他面龐之上原本還掛著的怒意,瞬間便被驚慌所取代。
唐婭婷同樣揚起螓首,捋了捋鬢角兩側被撞散亂的蓬松劉海,看清莫晴風那正瞪向自己的俊逸面龐,怔了一瞬,忙後退了好幾步,並搖著頭和手連連道歉。
“我——對不起、對不起,是我跑太急了都沒有看見你走過來,所以才……你、沒事吧?”
“我當然沒事。只是你、你怎麼了?干什麼跑這麼急啊,路都不看了。你要是撞到的不是我而是牆,那不就——”
莫晴風抿著嘴,瞧得唐婭婷那俏臉緊張得如小鹿受驚般的模樣,心底著實覺得好笑,因而不免趁機想要打趣。
不過這話剛啟齒到一半,他神色便恍然間肅然了起來,腳步向後微挪了一下,止住話語並猛地將頭偏向了林蔭小徑一側。因為他听得一道腳步聲,正極為散漫地由遠及近傳來。
“她大概是在躲我,所以才會慌成這樣吧?”
極其熟悉而具有磁性的青年男子,帶著些許譏笑意味的話語,突然從發出腳步聲的主人口中傳來。樹蔭散去,夕陽的刺紅披灑在男子那格外俊朗的面龐上,映襯出他分明的五官輪廓,以及微微上揚的唇角,那一抹無數少女皆能為之迷離的弧度。
“納蘭雲曉?你怎麼會在這兒?”
听著雲曉那語氣中隱含著的一分莫名味道,莫晴風俊眉緊皺,目光死死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和他是最好兄弟的朋友。許是因為最近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讓得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大不如前。
莫晴風稍微沉默了片刻,回首瞄了唐婭婷一眼,瞧得她那明顯垂首故意躲避納蘭雲曉目光的模樣,心中竟不知何來地莫名躥出一股惱意,繼而沉聲沖雲曉發問。
“你說她躲你?為什麼?你對她做了什麼!”
突然間嚴肅甚至嚴厲起來的語風,令得納蘭雲曉面龐上的笑容也不由收斂了幾分,他目光死死地看著唐婭婷,眼眸微垂,遲疑著等了一會兒,似乎見到她並未有開口跡象後,方才笑嘆著將視線轉向莫晴風。
“你可別惱,我對她哪兒能做什麼?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躲著我呢。你這話啊,倒該問她才是。”
听得雲曉的回答,莫晴風這才重新側回身去,將目光落在了唐婭婷嬌俏的面龐上。後者臉頰有些微微漲紅著,除了昨晚之外,這還是她第一次,在毫無準備的心理下,單獨面對納蘭雲曉和莫晴風兩個人。
“我……”唐婭婷抬起螓首,只是微瞄了莫晴風一眼,卻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而轉向沖納蘭雲曉,聲音有些放低地解釋——
“我只是,不想再招惹你的父親,這和你沒有關系。所以我也沒有要存心躲你。我的意思是說,如果,你只把我當作普通同學的話。”
唐婭婷這話聲音說得雖輕,但卻十分直白,這還是她第一次,敢當著雲曉的面說他的父親。或許是因為莫晴風在此的緣故,給了她有機會擺脫雲曉可能接下去的糾纏吧?
“我爸他的確過分了一些。可是……”
納蘭雲曉听完倒極為中肯地點了點頭,看上去絲毫沒有要替自己父親做包庇或者辯解的意思。他眉宇之間閃過一抹愁態,顯然也為此覺得有些不爽。不過話未道盡,他又轉而將語氣變得微微肅然了起來。
“可是倘或因為我爸的緣故,就讓你這麼怕和我有什麼瓜葛的話,那你還是我原來認識的,那個哪怕倔強抗爭到底、也要堅持自己原則的唐婭婷麼?”
“我沒有——”
“納蘭雲曉你听岔了吧?她話里的意思,分明是不想與你有什麼瓜葛,你怎麼說是因為怕你爸呢?”
就在唐婭婷深吸了一口氣,準備要替自己辯解什麼時,一時在旁邊雙臂抱胸駐足觀看的莫晴風,此刻卻突然開口,將唐婭婷的話給堵了回去,自己目光帶著三分敵意地將雲曉注視著。
伴隨著莫晴風這噙著哂笑的話語落盡,這片林蔭小徑盡頭處三人間的氣氛,也便悄然陷入了沉默。恍惚間甚至能夠听見,納蘭雲曉和唐婭婷那微微帶著急促的呼吸聲,倒是唯有莫晴風,神色依舊平淡。
“好了,討論這個話題有意義麼?對了,那個我——”
唐婭婷黛眉交疊,上前一步擋在兩人中間,沒好氣地首先出口勸阻了一句,接著偏頭看向雲曉,想著剛才拜托童蓓蓓的事情,因為擔心後者辦事不放心,所以既然見到了他,便打算直接詢問,但似乎又礙于莫晴風在場,話將到一半,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你怎麼了?”
雲曉看著眼前面色復雜的唐婭婷,不解地皺眉。
“我的發卡……”
唐婭婷俏臉微微憋紅了些,見到雲曉始終想不到自己要說的話,心頭各種無奈一番後,終于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哦!那個——那個、我交給童蓓蓓了啊,難道不是你讓她來找我取的麼?”
“我的”兩個字听在納蘭雲曉耳中,突然間仿若針刺一般扎耳,讓他回答的話語都些微地吞吐了一下,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是無心,而且這會兒也算還了一個新的,換了別人高興還來不及呢,因而他倒未再多想,並盡量對唐婭婷露出笑臉。
“哦。”唐婭婷也是跟著答了一聲,心頭微松了一口氣,想著看來童蓓蓓那家伙平時做什麼都馬馬虎虎,但辦事能力還是不錯的,也便跟著安下了心來。
“你們兩個,背著我嘀嘀咕咕說些什麼呢?什麼見不得人的話要——”
被唐婭婷背影擋在身後的莫晴風,耳畔傳來兩人間的細碎聲音,不禁好奇起來,忍不住就欲開口嘲笑兩句,卻被唐婭婷擋了下來。
“額,呵呵,沒事沒事。那個,莫晴風啊,我找你剛好有事呢,你現在要去哪兒啊?我們邊走邊說吧。”
唐婭婷轉身,玉手捋過肩前長絛般秀發,並將其撥至肩後,然後竟拉上了莫晴風的手臂,推推攘攘地述說著。看她的模樣,似乎很想要著急離開這里,或是離開某人一般。
“誒,唐婭婷,這是校園公共場所哎,你注意點形象好不好,先放手。”
莫晴風被推拉著向林蔭小徑中走去,一面忙不迭將唐婭婷捉住自己臂膀的手掌掰下來,一面俊臉微沉地提醒著。但依舊是被後者給纏得直接無視了雲曉,兩人就這般打笑著漸行漸遠。
納蘭雲曉身子僵硬般立在原地,瞧得莫晴風和唐婭婷之間能夠那般親昵狎褻的模樣,心中突然有一種莫名躁動的情緒涌蕩了起來。
不過他卻沒有表現如何,俊美的面龐之上,神色淡然,只是將兩人逐漸消失的背影絲絲盯著,一番躁動過後,空余聲聲喟嘆。
“莫晴風那家伙,究竟是什麼時候認識巫婆的?為什麼巫婆對他就能夠那樣自然隨意,對我卻……”
“是因為我父親的緣故麼?還是巫婆她已經、已經——”
納蘭雲曉雙手插在褲角口袋中,蠶眉輕揚,心底細細沉思著。而當他突然想到什麼之時,口袋之中的雙手,都不由猛地緊握成拳,一股分明清晰,而又極其濃烈的醋意和惱意,便悄然浮現了出來。
而與此同時,作為正在青春期的成熟男子,一份被他壓抑于心底許久的念頭,也在此刻,徹底而堅定地扎根在了納蘭雲曉的心頭。
“莫晴風,我不會輸給你的。我要你看著,總有一天,唐婭婷一定會是我納蘭雲曉的女人!”
聖菲伊頓公學院校園大門前,許是因為正臨著諸多公司下班的時間,一旁的寬闊馬路之上,此刻正是車水馬龍,來來往往的各色公交、出租車飛速穿梭著,喇叭鳴響聲此起彼伏,攪得整座城市,都因此而在夕陽的殘照下,愈發熱絡喧囂了起來。
“好了唐婭婷,你這都一路跟著我都到校園外了,也該回去了吧?”
莫晴風步伐微微急促地行走在校園外圍的人行道旁,看著身邊依舊行走在一旁的窈窕少女,此刻心中著急想要見到自己妹妹莫晴雨的他,卻也顧不得去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