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謝延舟現在也不如以前了,他後背的傷口都還沒好全,力道有些乏,他被徐寧桁打了那一拳之後,口腔里的血腥氣一直很濃重。
他疲倦地收了手,冷冷地警告︰“徐寧桁,我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你應該很清楚,聞柚白現在並不喜歡你,也對你沒有男女之間的念頭,你也根本配不上她,你踫誰都行,就是別踫她。”
徐寧桁的臉疼得連眨眼都疼,他胸腔里的情緒卻從所未有的舒暢,他說︰“延舟哥,不一樣了,你知道嗎?你自己放棄了機會,你把好好的牌打爛了,現在風水輪流轉了,柚柚以前可能不再喜歡我了,她現在或者未來可能也不會再愛我,但喜歡,她會的,因為我是那個給她寫過信的少年,我是她年少的同桌,我願意愛她,從此以後,我對她來說,是不一樣的那個人。”
他就算疼得難以開口說話,也把言語化成利劍,狠狠地插入謝延舟的心肺中,再絞著他的血肉︰“而你呢,在她心里就只是個玩弄她的好意,惡意欺騙她的爛人。”
他大笑著︰“我知道你要說你不在乎真愛,你只要她陪在你身邊,延舟哥,你說的這些話連你自己都騙不過去吧,其實最在乎感情的人就是你,而不是聞柚白。”
謝延舟听到了這句話,有一種被人看透的狼狽,他冷冷地盯著徐寧桁。
徐寧桁輕笑︰“很久以前,我也認為你沒有真心,你只是想玩弄柚柚,但這幾年我看明白了,不明白的人只有你,如果你真的不想要真心,不願意付出真心,那四年前你得知柚柚騙了你之後,你就該放棄她了,可是你沒有。”
“你追去了國外,你用盡各種辦法想困住她,你威脅她,但被你困住的是你自己,你想掩飾的是那個可憐的自己,你根本就放不下她,你覺得你是被她欺騙,所以憤怒是嗎?你是發現了你在付出真心,而她卻在玩弄你,延舟哥,被玩弄的人其實是你。”
謝延舟抿直了唇線,眸光冷然,臉色有些繃不住,他的拳頭緊緊地攥著,青筋起伏,骨節泛白。
他又听到徐寧桁說︰“延舟哥,在你和柚柚之間,你總以為你佔據了上風,但主動權一直在她手上,她主動靠近你,你們才有了故事,她想離開,你們的故事就要結束,你怕她走,你用盡各種手段想留下她,卻根本留不住她的真心,于是你開始慌張,你根本就沒意識到,渴望真心愛意的人一直是你。”
謝延舟仿佛被他戳破了所有的偽裝,狼狽至極,他竭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只是冷笑︰“徐寧桁,你這是當上了心理醫生,分析我之前,不如先分析一下你自己,問問你自己,你該如何脫離你的父母。”
徐寧桁抿起了唇角,自顧自地把話說完︰“延舟哥,謝謝你干的這一系列蠢事,謝謝你的自以為是和踐踏真心,柚柚已經不需要你給她的真心了,我會給她的。”
“痴人說夢,徐寧桁,如果你真的敢動柚柚,別怪我對你動手。”
謝延舟重新啟動了車子,他讓徐寧桁綁上安全帶,打算送兩人去醫院,他雖然發了一頓瘋,但好歹意識清醒,並不想跟徐家鬧翻,更不能讓兩人出事,他自己也臉疼,明天還要開會。
徐寧桁閉著眼,他鼻子微酸,不知道是被打得,還是自身情緒起伏大,聲音卻很平靜溫和︰“延舟哥,你知道我曾經有多羨慕你麼,因為你在柚柚眼里是特殊的存在,真好笑,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偷來的。”
謝延舟握緊了方向盤,蹙眉,他討厭“偷”這個字,他一開始根本沒想用這個騙聞柚白的感情,何況幾封信能有什麼感情呢?他就是想看看,等聞柚白知道她認錯人了,她的反應會有多可笑,但後面的劇情發展已經不受他的控制了。
他好幾次想告訴聞柚白真相,對上她閃著亮光的眼神,卻怎麼也無法開口,然後就是一年又一年地拖了下去,後來,他就告訴自己,信是誰寫的,一點都不重要,他們在一起的事情也和寫信沒什麼關系,聞柚白也並不怎麼在乎這些信,你看,她都不怎麼提起信的事情了,所以,他就再也不主動提起信的事情了。
他眉心不安地跳動著,現在理智回歸,回想最近聞柚白的變化,忽然問道︰“徐寧桁,你是不是早就告訴聞柚白,信是你的寫的了?”
“是。”徐寧桁扯了扯唇角,“她知道了。”
一把重錘砸在謝延舟的腦袋上,他疼得瞬間清醒,難怪聞柚白最近一直提起過去的信,難怪她一直讓他寫信,難怪她一直在試探他,所以,她什麼都知道了,她就是在玩他,或者說,她想給他一個機會,讓他坦白的機會。
而他做了什麼呢?他不願意否認過去撒了謊的事實,還把謊言搞得越來越深。
有一種強烈的恐慌感侵襲著他,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方向盤,心髒蜷縮成一團,疼且空蕩,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慌亂,就算曾經第二天要毫無準備地參與投標,他也沒有當下的茫然。
他腦海一片空白。
徐寧桁還在刺激他︰“延舟哥,這一次你輸定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的車,只看得見遠處忽然傳來了一陣強烈的白燈,越來越近,他什麼都看不見,下意識地避開了眼,躲過強光,耳畔都是刺耳的喇叭聲,還有輪胎在地面上劇烈摩擦的聲響。
徐寧桁喊︰“延舟哥!”
謝延舟猛地打了方向盤,車子直接撞上了路旁的欄桿,一直往前沖著,他急急地踩下了剎車,那輛失控的車子險險地擦過了他們。
謝延舟頭疼眼前發暈,額頭上好像有什麼東西緩緩地流下,他趴在方向盤上,腳好像沒什麼感覺了,只是憑著本能問︰“徐寧桁……”
徐寧桁沒回答。
周圍都是嘈雜聲,好像有救護車的聲音,也有警笛汽鳴,有人打開了車門,
謝延舟覺得兩人傷得應該都不是很嚴重,他听到了一陣溫柔又焦急的女聲,卻在喊︰“寧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