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闈結束的半個多月後,龜茲鎮宣布,將在府所的場院中放榜。
許方海起了個大早,天還未亮,就候在院中。
當書吏在高牌上張貼了中舉的名單,許方海在擁擠的人潮之中,緊張的找著自己的名字。
費了好一番功夫,當許方海終于看見自己的名字時,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好。
就在他志得意滿,想要脫身離去之時,眼角余光看到的一個名字,讓他停住了腳步。
以為是自己眼花,許方海揉了揉眼楮,仔細朝榜單看去,發現商學入榜的考生中,陸恩生的名字赫然在列。
一再確認過之後,許方海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雇了輛馬車,朝白山城的鎮集趕去。
來到鎮北的新城之後,許方海一番打听,終于得知了陸家商行在龜茲鎮的分號。
找到了陸家商行的管事,許方海說了來意。
管事聞言,也是一陣吃驚。
半個多月前,陸家小郎自打從考場回來,一天一夜沒有吃飯,只說是答題不利,今年怕是榜上無名。
龜茲鎮的分行,寫了一封信,將這個結果告知了長安。
陸家是商賈人家,收到這封信之後,對家中有可能會出第一個舉人也是徹底死了心。
然而現在,有人突然趕來,說是陸恩生過了秋闈,中了舉人,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
原本在後倉整理糧冊的陸恩生,听見下人來報,說是自己中了舉。
起初是不信,接著是質疑,再來是興奮,最後就是沖入商行大廳,歡喜的大喊大叫。
陸恩生看見許方海,一把抓住他的手,滿臉喜色的喊道︰“許郎,我中舉了!”
許方海還沒說話,一旁的管事向陸恩生提醒道︰“主家,這位阿郎專門趕來報信,莫要忘了彩頭。”
陸恩生恍然大悟,連忙朝一旁的賬房說道︰“去取一份厚禮來!”
許方海擺擺手,對陸恩生說道︰“但凡是秋闈中舉的考生,十日之內都要去府所拿取告身。”
陸恩生連忙點頭。
許方海又說道︰“明年二月有春闈,地點就在涼州城,我打算下個月動身出發,去往石城鎮,你有何打算?”
陸恩生略微思考後回道︰“既然這次能中舉,說不定真的是上天垂青,我打算去涼城參加春闈,再試一試。”
許方海︰“那好,你抓緊時間收拾行裝,幾日後我再來尋你。”
數日之後,許方海和陸恩生備齊了行裝,從龜茲鎮出發,一路向東,開始向大磧商路進發。
大磧商路由于地處沙漠之中,每年到了十一月份,環境就會變得惡劣,變得無法通行。
所以,二人必須趕在十月前抵達石城鎮。
途徑焉耆鎮時,許方海向陸恩生說,鎮中有故友,打算留宿數日,後者點頭同意。
許方海先是帶著陸恩生,去了焉耆鎮的應龍寺。
陸恩生在寺中,見許方海對應龍神像三叩九拜,有些意外,不由問道︰“你是應龍教徒?”
許方海點頭道︰“初來安西時,我並非應龍信徒,往來跑的多了,慢慢也便信了。”
陸恩生清楚,安西多應龍教徒,即便是陸家商行,也有不少篤信應龍的伙計。
而應龍教,不同于其它宗教,教徒可以兼信它教,而且教義並不嚴苛,講究的是俱收並蓄,所以流傳甚廣,入教者也多。
拜完了應龍寺,許方海帶著陸恩生去了焉耆鎮南邊的尉犁縣。
尉犁縣中有數十個巨大的村集,其中最大的一個村集中,有五千余人。
這些村集,有木牆圍欄,又有崗哨閘門,與其說是村落,倒更像是囚犯的流放地。
見陸恩生面有疑惑,許方海向他解釋道︰“這些集落中的人,都是朝廷的官奴婢。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來自河北。剩下的一些,听說是從長安、洛陽販賣過來的奴標。”
陸恩生有些吃驚︰“朝廷為何要把官奴婢看押在此處?難不成是為了強行做工?”
許方海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塊大帥府的腰牌,交給了村集的守衛。
後者看了之後,轉身去了衛所。
不多時,衛所中走出來一名校尉,看起來與許方海頗為相熟。
二人一番交談之後,衛所校尉讓許方海登記了信息,便下令開門放行。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陸恩生,心中滿是驚奇,他跟著許方海走進村集的時候,不停看向身旁之人,最後忍不住問道︰“許郎究竟是何許人也?”
許方海收好腰牌,笑著說道︰“你莫要胡亂猜測,某不過是一個來自河北的無名小卒,得了貴人的賞識,這才得以長了眼界,承了差事。”
許方海帶著陸恩生,走進村集的大祠。
祠中大殿的正中央,奉著一尊泥胚塑成的應龍神像,兩旁又有無數的牌匾。
許方海揮手打發了一群嬉鬧的孩童,在大祠的後院找到了正在納涼的老者。
許方海朝著那老者拱手說道︰“談七翁。”
那被稱作談七翁的老者,聞言看了過來,又點頭笑道︰“方海來了。”
許方海︰“龜茲鎮那里來了信,當下需要匠作一百二十人,織工一百人。”
談七翁想了想,回道︰“焉耆鎮議事會上個月做了評判,村中有三十七戶已經完成了學習指標,已經被準許可以離開這里。”
許方海︰“七翁稍後將名單給我,方海去和議事會說。”
一旁的陸恩生,听得一頭霧水,開口問道︰“龜茲鎮需要人,為何要和焉耆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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