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安西都護府的這群唐卒,為首者身穿青色官袍,容貌丑陋,生的矮小,眼楮也有些斜視,他走進客棧的大門,沉聲問道︰“誰是東家?”
罕古麗偷偷打量了一番來者,笑著迎上去說道︰“我就是。”
罕古麗本以為憑借著過人的容姿,能贏得那人的好言好語。
不料那人僅僅只是掃了一眼罕古麗,接著肅容說道︰“近半月來,所有住客的闞冊,拿來給我看。”
罕古麗一愣,開口想分辯些什麼,見那人的表情凜若冰霜,頓時明白對方怕是極為難纏的角色,只得應了下來。
不多時,客棧的住客闞冊,被拿到那人的面前。
後者坐在堂中,當場就開始翻閱起來。
那群安西都護府的唐卒,就那樣守在那官員的身邊,每個人雖然口干舌燥,罕古麗端來的酒水卻被他們嚴詞拒絕,想來是畏于上官之威。
就在這時,先前進入客棧的那批北方唐卒,互相使了個眼色,想要趁著這個空檔,離開客棧的大堂。
正在翻閱闞冊的那位安西官員,眼角余光瞥見這群北方軍卒,突然開口說道︰“站住。”
那群北方軍卒,聞言身體一顫,手也不自覺伸向了腰間。
北方軍卒的隊首,搖了搖頭,先是示意手下們莫要慌張,接著將手背到身後,打了個手勢,派出一名下屬偷偷溜出客棧,最後才走到那安西官員的面前,行禮說道︰“不知官長有何指教?”
那安西官員,看了一眼隊首,皺眉問道︰“你出身軍伍?”
那隊首取出身牌和文書,遞上前去︰“某乃是涼州長行坊的副尉,受坊家所托,護送官絹來石城鎮。”
那安西官員接過物件,粗略看了看,倒也沒看出什麼問題。
然而,大堂一角的周鈞,從頭到尾听下來,只覺得好笑。
他身為隴右轉運使,對所有在運和受托的長行坊了若指掌,卻沒有听說過涼州近期有護送官絹的長行坊,要來石城鎮的。
由此可見,這群北方軍卒,偽造了身牌和文書。
那隊首朝安西官員問道︰“不知官長怎麼稱呼?”
听聞對方來自于涼州長行坊,那安西官員臉色好轉了一些,拱手說道︰“某姓封,任節度判官。”
隊首︰“原來是封判官,久聞大名。”
封判官扯起嘴角笑了笑,將身牌和文書遞還了回去。..
隊首又說了些官面話,接著拱手說道︰“弟兄們還有要事在身,倘若下次得空,還請判官賞臉,痛飲一頓。”
封判官點頭說道︰“安西都護府有屯糧押在西州高昌,煩勞長行坊回程的時候,向高昌郡知會一聲。”
隊首︰“小事一樁,一定一定。”
話音剛落,封判官突然一腳踢在了桌子上。
只听『轟』的一聲巨響,飛起的桌子重重的砸在兩名北方軍卒身上,後者直接被砸倒在地。
那隊首見狀,驚駭莫名,口中不自覺的問道︰“封判官,你這是在做什麼?!”
封判官面如寒霜,冷冷說道︰“涼州長行坊從年初開始,就不再取道西州北線,而是改走沙州南線。”
隊首心道不妙,拔出長刀,一聲大吼︰“打出去!”眼見兩股人戰成一團,店里的桌椅板凳也被砸的支離破碎,躲在櫃台後面的罕古麗,心疼的喊道︰“軍爺們發發慈悲,出去比劃可好?本店用的都是老事物,隨便一件拿出來,可都是……”
話未說完,一個陶罐被扔過來,砸在牆上摔的粉碎,里面的美酒也四濺開來。
罕古麗趕忙用碗接住碎罐里不停流淌的美酒,接了好一會兒,實在裝不下,只能用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
大堂牆角處,孫阿應朝周鈞問道︰“主家,我們該怎麼辦?”
周鈞看著其貌不揚,卻身手矯健的封判官,若有所思。
听見孫阿應的詢問,周鈞回道︰“看著就好。”
不多時,客棧大門外傳來一聲大叫︰“都住手!”
一群來自鎮守衛的士卒,在一位粟特官員的帶領下,入了長雲客棧的大堂,又止住了兩派正在打斗的軍卒。
還沒等雙方辯解,那粟特官員來到封判官的面前,拱手說道︰“鎮中安治,豈可擅動兵刃?!”
封判官朝那粟特官員的身後看去,只見先前那個跑出去的北方軍卒,正躲在鎮守衛之中。
明白一切的封判官,鐵青著臉,朝粟特官員問道︰“這些人冒充長行坊,居心叵測,當押往都護府嚴加拷問!”
粟特官員搖頭說道︰“即便這些人有罪,也應當先押入鎮守獄中,審問清楚,再押往都護府。”看書喇
說完,那粟特官員朝後方丟了個眼色,鎮守衛的士卒們,扶起那些受傷的北方軍卒,悄悄向門外走去。
封判官見狀,面上怒色更盛。
粟特官員拱手道︰“上官既然來自安西都護府,自當知曉辦事的流程,倘若事事都要勞煩都護府親審,那還要那些鎮守有何用處?”
那封判官明顯是不擅于言辭,听了這話,明知此舉不妥,但又不知道該如何駁斥。
最後,他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石城鎮的鎮衛們,將這些冒充長行坊的犯人,帶離了當場。
心中惱怒,封判官一腳將身邊的一張折椅,踹成了兩截,又是一聲大吼。
櫃台後的罕古麗,瞧的心疼不已,但又無可奈何。
平復心情之後,封判官向身旁的軍卒交代了幾句,又對罕古麗說道︰“店家,準備幾間上房,我們要住下!”
罕古麗實在不想留下這群人,但是看著他們身上安西都護府的儀制,又只能忍氣吞聲應了下來。
眼見再無熱鬧可瞧,周鈞打了個手勢,示意其他人跟上自己,去往後院。
剛一進入後院,畫月就朝周鈞問道︰“剛才看你的表情,似乎識得那封判官?”
周鈞坐在石桌旁,說道︰“听過他的名字,但今日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畫月︰“那人看起來,就不像是什麼好說話的角色。”
周鈞︰“按理來說,那封判官現在應該在安西四鎮中負責屯田、度支事務,卻不知為何,出現在了石城鎮?”
畫月︰“他出現在這里,會不會和我們有關?”
周鈞想了想,最終搖頭說道︰“不大可能,或許是另有隱情。”
說完,周鈞對孫阿應說道︰“今晚,在院中備好酒菜,再請那位封判官過來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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