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娘將一處涼州城內的宅院,再加上城外的一片馬場,還有金銀絹帛,作為繡娘出嫁的嫁妝,贈給了這對夫妻。
回紇人那邊,作為彩禮,除了價值昂貴的財物和數不盡的牛羊馬匹,突利施對于他的長子赫達日娶妻,還送出了一件難得一見的禮物——三只訓練有素的海東青。
一只品相上好的海東青,在西域集市之中,價值連城,能夠引來無數人的爭奪,更何況是一次送了三只。
用赫達日的話來說,整個回紇汗帳,訓練得當、可堪一用的海東青,總共加在一起也不過七只。
突利施一口氣就取了其中三只,送了出去,也算是下了血本。
周鈞看著這三只豐采神俊的海東青,為了應對日後來往數地的聯系不便,便將其中一只留在涼州金宅之中。
剩下的兩只,一只由訓鷹師帶著,前往長安的灞川,另一只則留在周鈞的身邊,帶去敦煌。
如此一來,長安、涼州、敦煌三地,就形成了一條有效的聯絡線。
這一日,用完晚飯,周鈞坐在側廳之中,正在與孔攸和柳載交談。
周鈞先是對孔攸說道︰“再過些時日,我和夷曠便要出發前往敦煌。伯泓留在都督府中,協助安思順安軍使處理武威郡的種種事務,還有河西軍務。”
周鈞在『河西軍務』四字上加重了語氣,孔攸自然能夠明白,前者指的是未來石堡城之戰中,那條虛報戰耗、藏兵于民的計策。
孔攸站起身,向周鈞拱手說道︰“主家請放心,攸在涼州城中,必定處置妥當。”
周鈞點點頭,又對身邊的柳載說道︰“夷曠,重開商路一事,我打算將政務和稽查之權,統統放給你。”
柳載有些遲疑的說道︰“載只是八品末流,恐無法服眾。”
周鈞︰“無妨,我會以隴右采訪使的身份,寫一份薦書,委你代行商路重建之職。錢帛、租庸、工匠、役夫、監督等等,你可以便宜行事,不用顧忌。”
柳載听完,也站起身來,向周鈞拱手道︰“幸得二郎信任,必不負所托!”
周鈞擺擺手,對柳載說道︰“我會讓伯泓準備好敦煌商路的全部文冊,這些天里,你且仔細看看,熟悉一下情況。”
柳載應了。
三人又聚在一起,討論了一番商路重開的細節。
過了大半個時辰,周鈞見天色已晚,便讓柳載和孔攸回去休息。
待得廳中只剩下周鈞一人,他先是拿起早已涼了的茶水,喝了兩口,又對廳外的庭院朗聲說道︰“外面風寒,既然來了,直接進來便是。”
話音剛落,一道素白的身影從樹梢上,翩翩而落。
祆教聖女拓跋懷素,帶著一副面具,輕輕落在地上,沒有濺起一點點的塵土。
周鈞看著庭院中的女子,不禁有些感慨。
許久未見。
這祆教聖女的渾身上下,還是那副行頭,一絲一毫都未改變,仿佛歲月在她身上,無法留下任何印記一般。
拓跋懷素走入廳中,又來到周鈞的面前,施施然行了禮︰“周二郎。”
行完禮,拓跋懷素的視線,穿過周鈞的頭頂,投向了廳後的方向。
周鈞順著她的視線,朝身後看去。
不知何時,手持雙劍的畫月,站在廳中,盯著拓跋懷素,如臨大敵。周鈞對畫月說道︰“她是祆教聖女,並無惡意。”
畫月絲毫沒有放松,慢慢走到周鈞的身側,雙劍指向身前,整個人宛如蓄勢之弓,口中輕輕說道︰“這個女人的身上,有一種東西,讓我覺得熟悉。”
拓跋懷素也看向畫月,口中低聲道了一句︰“大食人?”
畫月的劍輕輕一抖,一道寒光閃過廳堂,權做是回答。
拓跋懷素︰“你可認識薩帕塔女士?”
畫月的身體一僵,好半晌之後才答道︰“她是大食皇宮的佔星術士,你認識她?”
拓跋懷素︰“她是我的師傅。”
畫月的眼楮睜大,又開口問道︰“那她人呢?”
拓跋懷素︰“死了。”
畫月的雙手一顫,整個人怔在了原地。
拓跋懷素盯著畫月的眼楮︰“我的師傅曾經對我說過,在大食皇宮之中,她曾經遇到過一個命運特殊的女孩。”
畫月︰“關于我的命運,她曾經說過一段預言。預言的前半段,我已經看見並且實現了,但是後半段,我無論如何都不明白。”
拓跋懷素︰“如果你是想尋求解答,我無能為力,唯一能夠為你帶來答案的人,已經被埋入了墓穴。”
畫月慢慢閉上了眼楮。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說道︰“既然如此,我便自己去尋找答案。”
拓跋懷素輕輕點了點頭,又對站在一旁、疑惑不解的周鈞說道︰“周二郎,我這次來,是為了辭行。”
周鈞︰“你要離開涼州?”
拓跋懷素︰“在你到來之前,我在聖火前,舉行了儀式。聖火給了我征兆,涼州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這里所發生的的一切,不過是旅途之中,一道微不足道的漣漪。我要走的路,還有很長……你也一樣。”
周鈞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畫月,又對拓跋懷素說道︰“我接下來要去敦煌,倘若有事,應當如何聯系你?”
拓跋懷素︰“無需刻意追尋,一旦時機到了,你我自然能相見。”
周鈞有些頭大。
這祆教聖女,說話做事,時而表現出剛剛入世的青稚,時而又顯露出無法言狀的神秘。
拓跋懷素︰“周二郎,你已經見過了我的師姐,她對于神靈和先知的參悟,並不在我之下。聖火預兆,早晚有一日,她會找到你,索取那個答案。”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