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苑中住了幾日,周鈞收拾好行裝,又與眾人道別,準備踏上返回長安的路。
孫阿應帶著唐卒,本想同行。
周鈞直言,此舉太過招搖,孫阿應他們還是應當留在灞川街市,協助日常的安保和護衛工作。
臨別時,周鈞看見送行的畫月,開口問道︰“可還記得去年我答應你的事情?”
畫月有些吃驚,點了點頭。
周鈞︰“這些日子,記得把手頭上的事情交待給他人。”
畫月深呼吸了一口氣,嘴角含笑,應了一聲。
沿著官道,周鈞向著長安行去。
入了春明門,放眼望去,街上熱鬧非凡,行人絡繹不絕。
周鈞騎在馬上,看著四周的景致,隱隱約約,總覺得哪里與過去相比有些不同。
回到家門口,周鈞還沒下馬,就見父母、周則、虞 娘迎了出來。
母親羅三娘瞧見周鈞,一時之間淚如雨下,只是不停念著佛。
周定海滿心寬慰,口中不停說著回來就好。
大哥周則自從外放做了縣令,下巴留了胡須,人也變得穩重許多,看見周鈞,雖是激動不止,但好歹未有失態。至于虞 娘,一年多不見,整個人端莊溫雅,完全看不出從前北里伎的絲毫痕跡。
周鈞下了馬,看見虞 娘懷中的孩子,笑著問道︰“這便是我的佷子?取了何名?”..
周則︰“尚,積 加高之意。”
周鈞︰“周尚?是個好名字。”
跟著家人入了堂中,周鈞看著房中的擺設,有些感懷于從前的時光,又朝周定海和羅三娘問道︰“父親,母親,你們是打算回長安久住?還是過了年再回去?”
周定海說道︰“則兒年後就要去戶部上任,我和你阿娘打算重新回長安居住了。”
周鈞看向周則︰“大哥要去戶部上任?”
周則點頭說道︰“某做縣令的時候,得了 娘的相助,厘清了縣中的庸調和閑賦,得了戶部郎中得了賞識,被調任去度支司職事。”
虞 娘在一旁一邊哄著孩子,一邊又說道︰“大郎身正不貳,不枉私情,這才使得縣中百姓信服,妾身不過是在一旁胡亂出了些主意。”
周鈞見夫妻二人伉儷情深,放下心來,笑著陪起家人們說了些河西風光。
在家中待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周鈞穿上官服,又帶上述職的文件,騎馬前往皇城。
在安上門外寄了馬匹,周鈞步行前往尚書省。
才走到大門,就見台省為空,門庭冷清,周鈞心中生疑,尋胥吏問了。
胥吏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周鈞,又問道︰“郎君是外放的州官?”
周鈞應了一聲。
那胥吏搖頭道︰“難怪你不知曉。省台之中,只有左相陳希烈)當值,省內百官皆去了右相府上職事。”
周鈞听了吃驚︰“尚書省的百官職事,如今全部遷入了右相府上?怎麼會這樣?”
胥吏見旁側無人,小聲說道︰“聖人事務繁重,時不上朝,故而將政事統統委給了右相。右相每日來回尚書省,耗時又不便,索性就在自家府上處理政務。”
周鈞听著瞠目結舌,大唐的政務中心,如今不在皇城之中,而是全部搬遷到了宰相家中,這種事要是從前說出來,怕是無人會信。
還有那個什麼『聖人事務繁重』。
八成是李隆基惰于朝政,只顧玩樂,所以干脆不再上朝,將政務全部委給了李林甫。
周鈞又問了些細節,便向那胥吏道謝,騎馬去往平康坊的右相府上。
剛剛進了平康坊的北坊門,周鈞坐在馬上,順著街道遙望過去,只見中街上到處都是官員的馬車。
周鈞無奈,只能將馬匹寄在坊廄,又步行前往李府。好不容易擠到李府的大門外,周鈞拿起魚符,呈給李府的門房,口中又說道︰“某是河西互市監,代武威郡刺史,入京專為述職而來。”
門房里的僕從,連周鈞的魚符都未看,只是瞥了一眼他的官袍便開口說道︰“六品的外放官?又沒有緊急公務?領了號牌,門外排隊去!”
周鈞听了一愣,剛想發作,回頭一看,卻見到不少五品、六品的京官,也在大門外的隊列之中,不禁嘆了口氣,領了一面寫有數字的號牌,離開了李府大門。
站在門外,周鈞清點了一遍排隊的人數,又看了手中的號牌,發現自己今天根本無法入內。
無奈之下,周鈞只能來到場院外的大樹下,思慮接下來該怎麼辦。
還沒來得及找地方坐下,周鈞在樹下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柳載,柳夷曠。
數年未見,柳載起初見到周鈞時,也沒回過神來。
待得二人仔細一看,才認出了彼此。
周鈞笑著抱住柳載,拍了拍對方的胳膊,又說道︰“沒想到能在這里遇見夷曠。”
柳載也是一臉喜悅,朝周鈞問道︰“二郎來這里做什麼?”
周鈞拿出手中的號牌,一邊展示給他看,一邊嘆氣。
柳載也是拿出一個一般模樣的木牌,臉上也是無奈。
二人對視,接著大笑。
反正今日也無法進入李府,周鈞和柳載索性離開平康坊,在附近找了一家酒肆,開懷暢飲。
柳載先是對周鈞說道︰“我在御史台里,可是听過不少你的事情。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引得人們爭相傳告,如今的周二郎,可算是大唐官場上的紅人。”
周鈞搖頭道︰“什麼紅人,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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