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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翻折騰，出宮已是午後。
甦涼和寧靖並未再回秦國公府去赴宴，路過繡莊，接上言雨，一同回家了。
到家之後，言雨才問起發生什麼事。
得知甦涼被太後刁難，言雨又擔心起來，“你被盯上了，他們定然不會善罷甘休。”
甦涼輕哼，“巧了，我也不打算善罷甘休。”
她進京城的首要目的就是查清真相，為甦家人報仇。
如今已經知道，罪魁禍首就是端木晟和端木敖兄弟，甦家人是全然無辜的。
端木敖此刻在望鄉山上甦家墓地里生不如死。
但端木晟只是被廢了太子之位，還好好地活著，且定會繼續蹦 。
不夠。
甦涼要讓這對惡毒無恥的兄弟為甦家人償命。
言雨嘆氣，“我總為你懸著心，怕出什麼事。”
甦涼摟住言雨縴瘦的肩膀，笑著進了院子，“我好得很，別想那麼多。你想好怎麼讓小年脫身了嗎？”
言雨蹙眉，“還沒，搞不懂現在是什麼狀況，你們對他，應該有打算吧？”
甦涼看著言雨笑，“打算確實有，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現在呢？他很危險。”言雨神色擔憂。
正要進房間的寧靖突然叫甦涼，“你過來。”
甦涼不明所以，放開言雨，去了寧靖的房間。
言雨站在屋檐下，嘆了一口氣，想著甦涼和寧靖還沒吃午飯，便到廚房去了。
“有事？”甦涼問。
寧靖放下甦涼的藥箱，“把門關上。”
甦涼回身關好門，走過去，在寧靖對面坐下，“怎麼了？”
“我看到一個人印堂發黑。”寧靖說。
甦涼若有所思，“皇宮里，想殺我的不止一個，如果需要你干涉，你應該先看到我印堂發黑才對。跟我沒關系？難道是端木忱？雖然尚未冊立新太子，但他可謂不二人選，皇後派定然容不下他。”
寧靖卻微微搖頭，說了三個字，“年錦成。”
甦涼面色一凝，“有人要殺他？！”
也沒別的可能。
年錦成是按照甦涼和寧靖的安排假扮端木敖的，他不會輕舉妄動，近日也沒什麼“機會”殺人。
而寧靖看出年錦成眉心有黑霧，十之八九，是他有危險。
“你快去看著他，別出了什麼事。”甦涼說。
甦涼跟言雨提起年錦成，多是開玩笑，她跟寧靖絕對沒有不管年錦成死活。
但當下，也確實沒有好時機讓年錦成回來。
“端木敖”突然失蹤，端木熠第一個會懷疑甦涼。
這種事情，不是甦涼辯解一句，“我明知自己會被懷疑，怎麼可能做這種蠢事”就能混過去的。
因為完全可以從反面角度來看待︰正因為甦涼嫌疑最大，她可以那樣辯解，反其道行之。
“大白天，沒事。”寧靖搖頭。
甦涼皺眉，“這個時候，誰會想殺‘端木敖’呢？該不會他很快要暴露了吧？不對，倘若他暴露了，其實更安全，因為皇後一派定要借機抹黑我們跟年錦成和顧泠是一伙的。雖然你就是顧泠本泠。而皇上一定會利用年錦成來除掉你，所以他一時半會兒不會有性命之危。”
如此，就更奇怪了。
沒暴露，就是有人要殺端木敖。
可明明，最想讓端木敖不得好死的人就是甦涼自己。
還有誰？
寧靖再次開口，“餓了。”
甦涼扶額，“我去做點吃的，吃完你就去保護你兄弟吧。”
甦涼進了廚房，見言雨正舉著菜刀在發呆。鍋里的水尚未開，菜切了一半。
“想什麼呢？”甦涼走過去。
言雨愣愣地轉身，菜刀面向甦涼，“我想到了！”
甦涼洗了手，把菜刀拿過來，推開言雨，她接著切菜，“想到什麼了？”
“怎麼讓小年回來啊！”言雨神色認真，“那個真的，不是還活著嗎？把他換回去，然後讓他上吊自殺！”
甦涼點頭，“‘上吊自殺’確實是最適合他的死法。”
當初甦家人就是被這樣害死的。
“你覺得可行？”言雨神色一喜。
甦涼卻搖搖頭，“那樣皇上一定會認為是我做的。”
言雨把頭靠在甦涼背上，嘆了一口氣，“那咋辦呀？我總覺得他會出事。”
甦涼脫口而出，“你的感覺沒錯。”
言雨猛地站直身子，瞪大眼楮，“你說什麼？”
甦涼低頭，接著切菜，“別激動，我是說，我也有同感。我們都在想辦法。讓寧靖今夜去看看他。他這兩日應該能有什麼收獲告訴我們。”
“不然讓寧靖替他好了！”言雨眸光一亮。
甦涼手一頓，轉頭看向言雨，“言小雨，你認真的？”
言雨連忙解釋，“我是覺得寧靖比小年厲害，他去更安全。”
甦涼點頭，“的確如此。但他去不了。”
“為什麼？因為他明日還要去戶部喝茶嗎？”言雨不解。
甦涼搖頭，“不，因為他瘦巴巴的，臉又太小，沒有假扮端木敖的條件。”
想要易容成另外一個人，達到以假亂真的程度，絕不只是改造五官那麼簡單。
高矮胖瘦乃至肩寬臂長都要貼近，否則一眼就能被人識破。
矮了，不是增高鞋能解決的。瘦了，加衣服也很難改變身形。
當初甦涼讓年錦成假扮端木敖的前提是，兩人的身形很相似。
寧靖相較于他們，身高相仿，但更清瘦一些，頭圍也小一圈。
言雨深深嘆氣，“的確。那怎麼辦？”
“莫急。他不會有事的。”甦涼相信寧靖不可能讓年錦成出事。
見言雨仍在蹙眉思索，甦涼也沒管。
她方才說對年錦成有打算，想的是年錦成的終身大事。
剛認識就分開，言雨對年錦成哪怕只是出于朋友的關心和牽掛，等他回來，關系也會更進一步的。
……
遲了的午飯過後，甦涼打算去城外望鄉山一趟，祭拜甦家人，同時也去看一眼端木敖死沒死。
尚未出門，長安來了。
“主子讓甦姑娘今夜過去一敘，小心些。”長安說。
甦涼點頭，“好。我會注意，不讓人發現。”
寧靖暗中離開，沒在府里。
言雨提出陪甦涼同去，甦涼想著留她自己在家也不安全，便答應了。
兩人共乘一騎，出門先去買了些香燭紙錢，便到望鄉山去了。
墓地在半山腰，言雨走了沒多久就體力不支，跟不上了。
見甦涼折回來，言雨微微喘氣，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我身子太差了。”
甦涼把手中的籃子遞給言雨，“你拿著。”
言雨下意識地接過去，就見甦涼轉過身，“上來。”
言雨愣住。
“我背你，上來。”甦涼又說了一遍。
言雨連忙說不用，“路本就不好走，早知道我就不來了，淨給你添麻煩。”
“別耽誤功夫，快點兒！”甦涼拉了言雨一下。
言雨這才伏在甦涼背上，摟住她的脖子，弱弱地說，“你若背不動，不要勉強，我可以走，就是慢點。”
甦涼腳步穩健地往前走，“你以為我這武狀元功名是買來的？”
走出一段，言雨摸了一下甦涼的額頭，驚奇地發現一點汗水都沒有，不禁感嘆，“你好厲害啊！”
“論力氣，我肯定不如小年。”甦涼說。
言雨笑了，“為何要跟他比？你跟寧靖比呢？”
“我就跟他比。”甦涼說著，把言雨往上提了一下，加快腳步。
到了墓地，在甦遠舟的墳前燒了紙錢。
言雨躬身拜了三拜，“甦爺爺你放心，甦涼本事大，過得很好，很快就能為你們報仇雪恨了。”
說完，言雨發現原本站在她身旁的甦涼不見了，看了一圈，朝一個角落走去。
“你在這里做什麼？”言雨到甦涼身旁，問出口之後才想起端木敖，順著甦涼的視線往下看。
透過兩棵草的間隙，她看到了一雙眼楮，滿是怨毒。
甦涼什麼也沒說，拉著言雨離開，到甦家每一座墳前都拜了拜，便下山去了。
兩人回到家，發現忠信侯府的馬車停在大門口。
齊嚴叫邢玉笙，“主子，甦姑娘回來了。”
邢玉笙掀開車簾，見甦涼好好的，松了一口氣，下車跟著她們進門。
“太後沒有刁難你吧？”邢玉笙問。
甦涼點頭，“有，不過沒什麼事。”
邢玉笙嘆氣，“我外公很擔心你，我爹說如果真有麻煩，他會出面保你的。”
甦涼微笑，“謝謝秦老爺子和你爹。正好我想問你，他們有沒有提過，關于新太子的事？”
邢玉笙愣了一下，“我爹說應該是四皇子，但太後和皇後一派定不會輕易接受的。”
太後萬氏和皇後小萬氏是親姑佷。
國舅爺萬山是乾國的一品大將軍，如今在鎮守北疆。
也因此，雖然端木晟資質平庸，但今日之前，朝中都認為他的太子之位不可撼動。
哪怕優秀如端木忱，論靠山，比端木晟差得多。
雖然這兩年端木忱的母妃得寵，但他的外公蕭丞相在朝中卻並不得端木熠待見，哪怕蕭丞相原本當過端木熠的老師。
可以說，今日突然廢太子，是讓人震驚且不解的。
廢了，卻沒有立刻冊立新太子，也讓人更加捉摸不透端木熠的想法。
邢玉笙說完，甦涼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邢玉笙腳步一頓，“等你半天，連口茶都沒有？”
“忙得很。慢走不送。”甦涼擺擺手。
邢玉笙︰……
言雨看著邢玉笙離開，“他不會介意嗎？”
甦涼搖搖頭，“他就喜歡這樣。”
不久之後，邢玉笙出門，上了馬車，吩咐齊嚴出發，先去林家。
“甦涼還真是不把我當外人。很好，如果明日就能成親，後日我跟晴兒就搬來跟甦涼做鄰居。”邢玉笙在馬車里感嘆。
齊嚴笑著說，“主子莫急，快了！”
……
寧靖沒在家。
言雨見甦涼在想事情，便回她的房間去了。
等到日暮時分，言雨在準備晚飯，寧靖回來了。
“進來。”甦涼打開門，叫寧靖。
圍裙都沒摘，從廚房里快步出來，想問寧靖是否見到年錦成的言雨，听到甦涼的聲音，見寧靖徑直進了甦涼的房間，不由小小地吐槽了一下，“你們倆干脆住一屋算了，你過來，他進來的……”
寧靖把門關上，就听甦涼說，“我在想，皇上廢太子，或許不只是因為端木晟是個廢物，且做出了違背倫常的事。皇上是不是忌憚萬家勢力太大，早就想對他們下手了，只是這次正好有個機會？”
寧靖點頭，“萬山是大將軍，但離京城太遠，一時半刻接不到消息。”
“但若他接到消息之後，帶兵回京逼宮呢？”甦涼問。
“不會。”寧靖搖頭，“新太子是端木敖。”
甦涼一愣，“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時辰之前頒的聖旨。”寧靖說。
甦涼很意外，“皇上廢了端木晟，有充足的理由，給自己親弟弟戴綠帽子這種事確實說不過去。算起來，當初的事，因端木晟而起，不看甦家人的話，端木敖算是受害者。皇上讓端木敖當太子，是為了暫時維穩過渡嗎？但如此一來，端木晟跟端木敖豈不是要打起來？或許這才是皇上的目的。”
真正的端木敖在甦家墓地。
年錦成假扮的端木敖，就算什麼都不做，被他搶了太子之位的端木晟也定然不會甘心的。
思及此，甦涼心中一動，“難不成，你看到的年錦成的危險，是端木晟要殺端木敖？”
“應該是。”寧靖說。
如果新太子是端木忱，端木晟可以靠他舅舅萬山撐腰搶回太子之位，甚至是謀奪皇位。
但結果是端木敖當了太子，萬家自然會放棄端木晟，轉而支持端木敖。他只有把端木敖除掉，萬家才會全力助他上位。
“是個好時機，他弄死端木敖，嫁禍給我，一舉兩得。”甦涼輕哼，“什麼親兄弟？他當初連弟媳婦都敢偷，殺端木敖恐怕眼楮都不會眨一下。”
端木晟沒多大才能，但身份帶給他絕對的自信，向來無法容忍有人挑釁他的太子權威。當初因為年如雪的事，在外人面前，他都無法掩飾對端木敖的不滿。
在端木晟眼中，端木敖只是他的影子，是他的墊腳石，襯托他的存在，豈能容忍端木敖奪走他的一切？
“皇上果然夠狠，一手促成自己的兩個兒子互相殘殺。”甦涼眸光微凝，“不過也是遲早的事，以他們的性格，要麼爭，要麼死。既然端木晟要殺端木敖，那就幫他一把。今夜讓年錦成撤了，把真正的端木敖送回家，吊死。本來若端木敖出事，我嫌疑最大。但他當了太子，端木晟的嫌疑更大。你不是說我擅長唱戲麼？到時候，我一定好好裝無辜，把黑鍋焊死在端木晟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