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去搜但凡是沾染上‘螢石’粉末的地方全都給我搜仔細了,哪怕是挖地三尺也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陳捕頭抽著刀。
將那個歪嘴老頭踩在了腳底下。
身後眾位捕快紛紛叫嚷著一擁而入。
比起正規的監天司捕快,他們倒更像是一群剛下山的土匪。
很快王家宅邸就被翻了個底朝天。
出乎姬軒的意料。
這些人根本就沒有一點反抗的跡象。
甚至在那些被捆縛著聚在一起的王家人中,他見到了當初帶他們去雞爪山的王家祠堂的那些人。
以及最後被帶來的,那個由兩個捕快一人按著雙手,一人推著帶輪子的椅子來到面前的那個人。
王朝。
他就像早就料到了一切。
不做任何反抗。
不說一句話。
那雙眼眸中波瀾不驚,幽邃得令人發寒。
臉上甚至還帶著笑。
對于現在王家發生的一切,沒有絲毫的動容。
“姬主簿,這人自稱是王朝。
他指明要見您。
嘶,姬主簿您可千萬小心,這個人修為不弱。
說不準會耍什麼花招。
別看他現在白白淨淨的模樣,心底里估計黑得很呢。
要不然怎麼會斷了兩條腿,很明顯是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陳捕頭說話語氣雖然狠厲。
但那張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凶狠,甚至還帶著笑。
他話音剛落,姬軒就上前一步。
用相似的神情看向王朝。
“這也在你的算計之內?”
“道友是知道的,我無心于道友起什麼爭執。
既然道友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王家付出代價。
那麼我現在不過是將這些代價提前交出來。
姬道友,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聰明很多,將那個操縱活尸殺人的案子了結居然只死了四個人。”
啪、啪、啪。
斷續的掌聲響起。
讓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只是短暫的寧靜之後。
從姬軒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咆哮。
那是一個年輕的捕快。
看年紀與姬軒差不了多大。
此刻這年輕捕快正雙目眥裂,咬著牙關。
“才死了四個人……他們都是枉死,憑什麼你說得如此輕描淡寫!
在你的眼里,那些人難道全都不值一提嗎!
听你的口氣,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不提前說出來!
若是提前說明白了,說不定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死了!”
“所以殺人償命,凶手最後也死了。
這不是皆大歡喜了麼。
更何況這起案子與我王家也沒有半點關系。
我又憑什麼告訴你們真相?
那天晚上我早就說過了,這是我給你留下的題目。
能多久解開,都只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對麼?
姬道友。”
王朝的雙眸眯成了一道縫隙。
雖說看不清那雙眼楮,但給人一種越發危險的感覺。
他的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
姬軒能感覺到有數道復雜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這王朝操控人心的手段不俗。
簡單的幾句話就讓這些原本對他有好感的捕快們出現了嫌隙。
但這些都無關緊要。
正在此時。
又有幾個捕快從王家宅邸深處走了出來。
“報!
王家宅邸內所有人全在此地,並無遺漏!”
“報!
尋到了‘螢石’粉末的痕跡,但並未找到更多的證物。
疑似已經被人搬走!”
越來越多的捕快回來。
他們或帶著金銀細軟,滿面紅光地走過。
或拎著大小包袱,迅速躲進了人群。
陳捕頭沒有出言制止這些行為。
王朝對此也熟視無睹。
直到最後,所有人全都聚在了一處寬敞的地方。
姬軒搖了搖頭,輕嘆道。
“李家宅邸的那口井里,你自然也看見了我們留下來的布置。
所以你也知道。
王家其實是逃不掉的。
那些足夠成為讓你王家萬劫不復的證據了。”
“我自然知道。
五十年前王家以禁法煉制尸毒。
其罪無可恕。
雖說當年煉制尸毒的時候,那條禁令還沒有頒布。
但王家後人卻將此等陰邪之物流出。
此罪不容辯解。
所以我也為此準備了相應的代價。”
竟然直接將這些罪狀都說了出來!
這王朝要麼是瘋了。
要麼是在走一步大棋。
不過姬軒雖然臉上不見悲喜,但身後那一幫子捕快可就樂壞了。
證據確鑿是一回事。
現在犯人主動招供,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次
“這就是你準備的‘代價’?”
“代價當然不止這些,姬道友。
當初我就說過。
我想要從你的手里護住我王家血脈。
你我都心知肚明,王家到底犯了什麼過錯。
所以我特地——”
“姬主簿,這破地方咱們都搜遍了。
那王家家主不見了。
邊上幾個下僕也都招供。
還有幾十個王家的人也消失了。
您看……”
陳捕頭適時來到了姬軒身側開口道。
便在下一瞬間。
王朝突然笑出了聲。
抬手掩嘴。
原本微眯的眼楮又陡然睜開。
深邃的眼眸中,竟是透著一股瘋狂。
“這就是我為姬道友準備的代價了。
家主所為有傷天和。
犯下滔天殺孽。
其黨羽盡被歸于一處。
任憑諸位魚肉。”
身側的陳捕頭難以置信地盯著王朝。
瞠目結舌。
“你……你這廝該不會!”
“放心,我可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程度。
他們終究是我王家的人。
是我的親人。
我怎麼可能對他們下手。
姬道友覺得如何?你應該也知道他們在哪里吧,畢竟給那位王管事才搜過魂沒幾日。
還是說想要我帶路?”
這王朝揶揄道。
果然。
那個半夜出來的王管事也早就在這個人的算計之內。
姬軒不由得有些感慨,這個王朝的行為作風,如果能為靈王朝所用的話。
想必是靈王朝的幸事。
只可惜。
他姓王。
既然注定了不能為靈王朝所用,那就只能將其毀滅。
“姬主簿,那些人在哪里?
我怎麼什麼都听不明白?”
陳捕頭撓了撓後腦勺。
滿臉困惑。
可王朝此時卻用異常的語氣開口。
“听不明白的話,我奉勸你們盡早逃走。
呵呵。
因為再過不多時。
整個豐和縣,都會化作人間煉獄。”
“小子你什麼意思——”
“不可輕舉妄動!”
正在此時。
姬軒一把將陳捕頭的肩膀拽住。
他張望了一眼四周。
面色逐漸有些凝重起來。
淡淡地說道。
“走,我們去雞爪山的王家祠堂。
帶著這個人一起去。
千萬不要讓他給逃了。”
“雞爪山?
姬主簿您上次不是帶我們去過一次。
那里不是什麼都沒有麼。
為何……現在還要過去,莫非您找到了什麼新的線索?”
“算是吧。”
已經走在最前頭的姬軒回身笑道。
王朝被人推著椅子。
身旁圍著兩層的捕快,被嚴加看管。
而此刻走在最前邊的姬軒臉上。
早已滿覆寒霜。
向前的步伐頓了頓。
又道。
“手里實在是塞不下的人可以先回去。”
“誒嘿嘿……”
“姬主簿大義!”
“那個,姬主簿我先撤了!”
“嘶——忽然覺得肚子有些不舒服……”
原本聚滿了的監天司捕快頓時走了個七七八八。
只留下十五六人。
一時間讓這里蕭條了許多。
“這幫子飯桶!”陳捕頭恨鐵不成鋼地拍了拍大腿,“姬主簿您不必多說了,等回頭老子一定把那幫軟蛋給打得他娘都認不出來!”
“噗嗤!”
“小子,不許笑!”
王朝原本流露出來的片刻笑容瞬間掩去。
……
今夜格外地冷。
寒風就像是一雙雙冰涼的手。
不停地與腳跟擦過。
或許是因為地下水脈越發紊亂的緣故。
夜里的陰氣也越發濃郁,甚至已經到了鬼物可以出來作祟的程度。
但這一路上卻沒有遇到一點鬼物。
雖說沒有什麼麻煩是一件好事。
但身後的某個人卻總也閑不下那張嘴。
“姬道友,之前一直跟在你身旁的那只小妖狐呢?
怎麼今天沒有看到她。”
“她不必跟來。”
“是不必還是……不能?”
若非對方是活著的生靈。
姬軒都想直接讓他閉嘴。
他沉默片刻後,反問道。
“你又是如何希望的呢?”
“呵呵……哈哈哈。
姬道友果然有意思。
我倒是希望那只小妖狐不必跟過來,畢竟以道友的實力。
想必所有的危險都能過迎刃而解吧?”
“是嘛。
你還真是‘忠心耿耿’呢。”
王朝這般反應也讓姬軒有些意外。
此人雖然從頭至尾都透著一股子絕情滅性的氣質。
但他卻是有人性的。
將王家的財帛盡數獻出、把王家家主和一眾黨羽聚在一個地方、甚至是他自己的生命都能化作籌碼。
他真的只是希望讓王家能延續下去嗎?
姬軒有些不理解。
自身的存亡,為什麼會……
心中的思緒。
很快就被陳捕頭給打斷。
“姬主簿,這里就是當初咱們上山的道。
之前山道是下了場雨,所以有些泥濘,不好走。
花的時間也就長了一些。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
您小心一些……”
“我們不走這里。”
“誒?不走這里,那還能走哪條道啊。
姬主簿。
上山的道本來就這一條。
難不成還能憑空變出一條道來?”
陳捕頭的疑惑很快就解開了。
只見姬軒手中翻出一根長杖。
一端猛地敲打在面前一棵樹上。
但听得一陣鎖鏈的響動。
原本山道一側細密的樹林中突然開闢出一條小徑。
這還真的是憑空變出來的山道!
“雞爪山其實早就被王家買下。
其最終歸屬的是王家。
我說得沒錯吧?”
姬軒側過臉,看向王朝。
而坐在椅子上的王朝雖然沒有言語。
但臉上的笑容已經表明了一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