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快一點半的時候，程成去醫護室看了一下，做了一下統計。
&esp;第一批甦醒的人里，有三個疑似嬰兒人格。
&esp;差不多都是三歲以下的。
&esp;曾經大家以為這個病毒對低齡兒童和嬰兒是無效的，就算是感染了，也不會產生置換。
&esp;之前救助站有過兒童人格的置換，但最小也是六七歲，但比例上非常小。
&esp;基本上三四天才會有一個類似的例子。
&esp;但是現在，今天只是第一批，就產生了三個。
&esp;毫無疑問，後面還會有更多。
&esp;護工們都被叫過來了，幫這些老人版的嬰兒擦洗身體，有幾個還試著哄他們吃飯。
&esp;救助站里有現成的奶粉，紙尿褲，給老人和小孩的都有，本來是以防萬一的，現在也都派上了用處。
&esp;因為這三個嬰兒置換者，整個救助站里面一下子吵鬧了起來。
&esp;他們哭個不停，隔著醫務室的門，還是很多人被吵的很煩。
&esp;程成聯系了陳晨，申請了一下，暫時把他們三個都弄去2樓，那里還有許多空著的禁閉室，隔音效果也不錯。
&esp;到三點多，第二批人醒的時候，程成開始意識到不對了。
&esp;又有。
&esp;四點多，統計了一下人數，算上之前第一批的三個，一共11個。
&esp;救助站里很多人都被哭聲吵醒了。
&esp;護工們能做的，就是給這些“老孩子”準備好奶粉，然後喂他們喝飽，包好尿布，放到2樓去。
&esp;2樓禁閉室里面基本上已經塞滿了。
&esp;回到1樓，平時安靜的大廳里，現在都是嗡嗡的人聲。
&esp;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
&esp;所有人臉上都是凝重和不安。
&esp;所有人都知道，今天這樣的現象，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esp;病毒不會因為人類的年齡而有任何的憐憫。
&esp;既然嬰兒能夠置換到他們這里，那他們以後置換，也可能換到嬰兒身上。
&esp;到那個時候他們指望誰來照顧自己呢？
&esp;一個成年人穿越到嬰兒身上能有多少自理能力？
&esp;不要說普通的1樓置換者，就是很多保安，都感覺有點大事不妙。
&esp;一群保安都在給家里打電話，來這里工作的，很多人年紀都不小了，有家庭，有孩子。
&esp;孩子已經大了的，還能放心一點，因為教育好了，還能降低置換的可能。
&esp;但是還是還小呢？
&esp;派出所的人5點多就來了，帶來了專業的醫療團隊還有心理分析專家。
&esp;來了之後直接去2樓，檢查置換者。
&esp;半個小時後下來了，所有人他們都要帶走，帶回去。
&esp;帶隊的隊長親自去找了陳晨，倆人私下聊了十幾分鐘。
&esp;然後陳晨帶他們去了三樓，程成這才知道，三樓也有。
&esp;一共五個。
&esp;整個救助站一個晚上，就有了十六名嬰兒置換者。
&esp;這些人國家全部會帶回去，負責養育。
&esp;因為無論如何怎麼追求置換責任，他們都是最無辜的一批人，是最純粹的受害者。
&esp;到下午的時候，程成才在網上看到新聞發言人確定，他們今天發現的這批人的確都是嬰兒。
&esp;同一天全世界的感染率已經超過了百分之37。
&esp;超過三分之一的人類感染了病毒。
&esp;目前可以確認，年齡最小的感染者已經降低到出生後兩個月。
&esp;但目前還沒有發現任何對胎兒的感染記錄。
&esp;吃午飯的時候，程成發現，今天的救助站里安靜的可怕。
&esp;不少置換者在角落開始哭，有人對著手機喃喃自語，手里拿著十字架念念有詞。
&esp;開飯的時候，罕見的出現了不少人開始對著午餐做祈禱。
&esp;一個無神論者為主的國家，一夜之間，很多人開始有了信仰。
&esp;下午程成出門，按照盧小華的吩咐準備去找本市的互助站，通過人格擔保招幾個月嫂。
&esp;一路上全是汽車笛聲長鳴！
&esp;到處可以看到哭成一團的夫妻。
&esp;許多公交車的站點，不少衣服上有置換者標志的人被人拉下車拳打腳踢。
&esp;警察們就在邊上巡邏，卻沒有一個人去管。
&esp;路過一家醫院，能看到醫院門口已經擠滿了抗議的人群，還有排成人牆的軍警。
&esp;抗議者們沒有任何暴力行為，只是在軍警們面前哭。
&esp;哭的虛脫之後，他們被安排到後面的臨時帳篷休息。
&esp;醫院門口的國旗是半旗。
&esp;程成到互助站所在的小區，和其他小區一樣，所有人的臉上都是彷徨和絕望。
&esp;進電梯的時候，里面的人甚至都忘了走出門來。
&esp;很多人都推著自家的小孩出門，去醫院檢查身體。
&esp;也有人是檢查完回來的。
&esp;來到互助站的門口，程成還在猶豫自己要怎麼說，這時候門就開了。
&esp;里面是老熟人，最早跟他一批的隊員王清。
&esp;自從方一鳴下令讓大家停止置換之後，大家的身份目前都穩定了，半個月前王清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
&esp;“程成？你回來了？”王清有些意外，他還正準備出門呢，“不好意思啊，我這有任務。”
&esp;“沒事，我進去找別人。”
&esp;“今天沒人了，”王清一邊反鎖門一邊說，“互助站停業兩天，我就是站里最後一個。出了這麼大事，所有人放假兩天回家處理私事。”
&esp;程成跟著王清一起回電梯，王清顯然有些精神恍惚，先進去的，卻連1樓按鈕都沒有按。只是自言自語的說︰“我兒子才兩歲……也被感染了。”
&esp;“那你還不回家？”
&esp;“我身份早就換了，以後說不定還要換……一條命早就交給國家了，”王清說，“回家有什麼用，孩子換沒換，按照醫生的說法，要是置換者刻意隱瞞，現在根本沒法判斷。”
&esp;這就是嬰兒置換對社會沖擊最大的地方，成人置換還能做置換溯源，做人格驗證。嬰兒置換……沒有征兆，沒有特點……
&esp;換過來的人想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假裝成一個嬰兒，這太簡單了。
&esp;據說國家現在已經官方辦了育嬰所，直接對接福利院。
&esp;王清的老婆今天去的醫院，他父母陪著一起去的，醫院里到處都是做檢查的小孩。
&esp;有些置換者根本不想掩飾自己的身份，直接對著醫生寫字來暴露自己的身份。
&esp;這些人未來要怎麼處置，誰也不知道。
&esp;電梯門開了，程成走出來之後好幾秒鐘，回頭發現王清還在發呆。
&esp;“回家去吧，”程成說，“就算孩子不能好，起碼安慰安慰你老婆。”
&esp;王清一邊往外走搖頭︰“我是個軍人，現在有比他們更需要我的地方，程成，我們現在再不扛起責任，這世界真的要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