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林恩只穿著一件汗衫和一條褲衩,在希爾薇的面前繞著圈打轉。
“少爺你在干什麼?”
“你有沒有看到什麼東西?”林恩停下了腳步,在希爾薇面前站定。
“什麼東西?”希爾薇斜著腦袋問道。
“我身邊的東西,有沒有看到我身邊,或者說我的身上有什麼東西,比如光環什麼的?”林恩看著希爾薇的眼楮,認真地說道。
“沒有。”希爾薇搖了搖頭。
“好吧。”林恩悻悻而去。
如今林恩越來越覺得自己身上似乎帶著光環,吸引人才的光環,或者說是bff身邊的人的光環。
自己身邊一個個原本毫不起眼的普通人,如今都表現出了非凡的能力或是潛力。
這似乎是“主角”才擁有的能力。
比如《三國演義》中,賣草鞋的主角遇到了一個賣豬肉的大戶和一個攤販,然後這兩人就成了千古名將。
諸如此類的例子不勝枚舉,不光是中,史書中也屢見不鮮,歷朝歷代的開國皇帝,除了那位著名的“位面之子”外,其余如唐太宗,明太祖似乎都帶著類似光環。
光環等于主角等于皇帝?
這些事情當然是無稽之談,林恩之所以瞎琢磨,也只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好讓自己放松一下。
烈日軍團已經開始南下,如今差不多應該都抵達了晨曦鎮。
伊凡王子派人送來了一封親筆信,上面鈐印著王儲印信,而且還有王國新任內閣首相克勞德的聯名。
信件的內容不短,但是核心點就一個,卡利亞斯出兵協助烈日軍團夾擊安條克城,平定了費謝爾家族之後,林恩就任安條克行省總督,一省之地的軍政大權一把抓,同時繼續領卡利亞斯子爵,保留現有封邑。
這封信的字里行間,無不透露著伊凡大王子對他的欣賞,並且把贊賞的原因一一羅列,寫得不僅至真至情,而且邏輯縝密,有理有據。
如果這封足有三頁信紙的信件真是伊凡大王子親筆所寫的話,那麼林恩覺得保守估計他也花了半天通宵,僅這一點,就能體現誠意。
如果說上次龐貝伯爵來訪時的承諾的只是完完全全的空頭支票,沒有任何憑證,那麼這次有密信作證,無疑大大的增強了可信度。
伊凡王子在信中還說明了具體的日期,讓卡利亞斯在九月一號開始出兵。
今天是八月二十九號,距離九月一號還有兩天。
烈日軍團的出兵日期比林恩預料的要早一些日子,很顯然,伊凡王子並沒有等到秋收完全才出兵,應該是在確認了糧食產量之後,就帶著國庫的存糧出兵了,然後王國等著收新糧。
林恩心里雖然早已經有了決斷,但是這封信又讓平靜的心湖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知道自己這是起了貪念,雖然還不足以影響到他的決策,但是卻讓他有些難受,所以才會故意轉移注意力。
九月一日。
風輕氣爽,天高雲淡。
卡利亞斯守備軍大營的校場中集結了兩個擴編團,近一千五百人。
這一次的開拔儀式林恩沒有到場,高文作為卡利亞斯守備軍統領,為出征的官兵踐行。
和以前的每一次出征都不同,這一次隊伍中配備了蒸汽機車。
加大號的拖拉機車頭,掛上一節帶著四個橡膠輪胎的車廂,車身總長將近八米。
七輛貨車行駛在道路上,看上去就像是一頭頭鋼鐵巨獸,威風凜凜。
貨車當然不是用來載人的,事實上也載不了太多人,如果只讓一部分坐車,那麼又會顯得不公平,于是乎這趟行軍,車上只拉貨物不載人。
除了糧食和其他軍需品之外,車廂之中還藏匿著三門經過了簡單拆解的新式火炮和不少的炮彈,這種由加茲設計,剛服役不久的新型火炮日前已經被正式命名為“小鑽風”。
因為加茲說不想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太多武器,于是林恩就給這門火炮起了這名字,“小鑽風”是個形容詞,相比較城牆的城防大炮而言,這門火炮無論是口徑還是噸位都要小不少,但是炮彈的穿透力卻更加強勁,因為有螺旋膛線的存在,打出去的炮彈是旋轉著前進的。
經過了三天半的行軍之後,隊伍在安條克關隘二十公里外停止前進,然後就此扎營。
在這里還保留著上一次軍隊來接應流民時所修建的前進營地,簡單修補一下就能用,為軍隊扎營節省了不少的時間。
…………
鬼門山駐地。
大王子伊凡•蒙斯特在得知了卡利亞斯出兵的消息之後很是高興,順勢還夸贊了隨軍出征的龐貝伯爵一番,說林恩能這麼配合,主要功勞是他龐貝上次初始卡利亞斯取得的成果。
“是殿下您的功勞才對,要不是您的親筆信,我就算是再跑一百趟卡利亞斯,那也是徒勞,您是沒見到他林恩當時的態度,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在我看來,也只有您的命令能讓這個狂妄小鬼的折服。”
“龐貝。”
“在呢,殿下您說。”
“越老越虛偽了啊,我年輕的時候居然還覺得你這人挺真誠。”
“殿下,您慧眼如炬,如今的眼光和年輕時同樣精準。”
“呵呵呵呵……”
伊凡王子暢笑起來,龐貝伯爵也附和著發出笑聲。
“傳令官!”大王子沖著外面外喊了一聲,突然收住笑聲的舉動讓龐貝伯爵有些意外,沒能更上節奏,以至于大王子的臉色已經拉下來了,而他還在笑。
“到!”精神飽滿的傳令官走進營帳,向著大王子行施軍禮。
“傳令各師團,明天上午開拔。”
“是!”
九月六日,烈日軍團抵達塞納河河畔。
寬闊的大河水流湍急,隱隱可見和對岸修建的防御工事。
伊凡王子站在大河邊上,面對著滔滔河水,忍不住發出一聲呼嘯。
時隔一年,他伊凡又回來了。
這條他去年沒能跨越的河流,如今他將再度發起征服。
相比去年,今年他擁有更豐富的經驗,更充分的準備,以及更寬裕的時間。
如今距離雪季還有一個多月,四十多天,完全足夠他的徹底鏟除費謝爾家族的這團附著在安條克行省的毒瘤。
去年的那場出師未捷中道折返的戰爭,對他的聲望是一次不小打擊,今年即便是能以雷霆之勢拿下勝利,這也僅僅只能挽回去年丟掉尊嚴,伊凡當然不滿足于此。
如果能順勢將已經處于半獨立狀態幾十年了的卡利亞斯收回徹底收復,那麼這就不僅僅是平叛這麼簡單的功勞了,他將做到前兩任國王都沒能完成了事跡,這幾乎能算是拓土之功。
若有這功勞傍身,那麼去年的恥辱只會成為吟游詩人傳揚他功績時,用來引出的鋪墊,是先抑後揚的“抑”。
大陸上流傳了多年的那些膾炙人口的勵志故事,不都是這樣?
想到此處,伊凡王子快速地回顧了自己的一生,不由得覺得自己經歷似乎和那些勵志故事的主人公頗為相似。
勵志故事中,主人公的少年時期總是頑劣。他的少年雖然不算“劣”,但也挺會玩兒,王都太陽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哪里他沒去過,哪家的公子少爺,他沒揍過?哪家的小姐千金他沒佔過便宜?龐貝要不是那時候幫他放風、盯梢,如今他能有今天?
勵志故事中,主人公的青年時期總是篤學向上。這一點他也是如此,他不僅自己好學,還能影響身邊的人一起學習,連他的小跟班龐貝都成了王都有名的才子,這就是主人公才有的環境感染力。
勵志故事中,主人公總是臨危受命,大器晚成。內有叛賊,外有強敵,改革未成,父王病危,他挺身而出以王儲身份攝政,這算不算是臨危受命?如今他年滿四十,在完成大業時估計差不多五十歲往上了,這算不算是大器晚成?
伊凡王子越想越得勁,越想越覺得自己就是這個時代的主人公,甚至有些懊惱以前為什麼沒有發現這一點,以前竟然還覺得這些故事幼稚可笑,現在想來,那時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渡船準備好了嗎?”伊凡壓下悸動的心思,向旁邊的第一師團長加布里爾問道,他此刻還得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雲淡風輕一些。
“回軍團長,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加布里爾朗聲答道,中氣十足,軍團長的稱謂為是烈日軍團中高級將領對伊凡的稱呼,以顯示烈日軍團永遠歸屬于蒙斯特家族。
“好,今天先休息一下午,養好精神,明天全面渡江。”
“是!”
“有信心沒有?”
“明晚,末將希望在對岸與軍團長共進晚餐,五天之後,願騎馬跟隨軍團長一起進入安條克城。”
“好。”伊凡盛贊一聲,“明晚在對岸,我親自為你斟酒,五天之後,在安條克城,我親自為你卸甲。”
加布里爾向著伊凡單膝下跪,左手杵劍,右拳貼胸,沉聲說道“我將用生命與利劍,為您的王冠增添光彩。”
伊凡王子將加布里爾扶了起來,看著他的眼楮點了點頭。
他理解加布里爾的心情,去年他就是渡江的先鋒,距離最近的一次船艄幾乎都已經靠岸,然而他卻被密密麻麻的箭雨給逼退下來,沒能抓住機會登陸,以至于錯失了唯一的戰機。
加布里爾和他一樣,兩人心境很相似,今年都是來雪恥的。
伊凡相信他能一雪前恥,就像相信自己能成功一樣。
但是加布里爾所說的話還不夠,他不僅要和他一起騎馬進入安條克城,還要一起進入卡利亞斯的日升城。
…………
巴雷特城堡的小廚房中冒著熱氣騰騰的青煙,濃郁的香氣從廚房一直彌漫了餐廳中來。
“吃著碗里的時候,不要去看鍋里。”
林恩用筷子在小皮特的碗口上敲了兩下,小家伙無奈地收回了目光,繼續對付碗里又干又硬的烙餅。
自從買了平底鍋回來之後,除了希爾薇會給林恩烙餅之外,林恩自己興趣上來時也會動手,此刻小皮特碗里難以下咽的餅子就是他的作品。
“為什麼不要看著鍋里的呢?鍋里明明有好吃的。”希爾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伴隨著聲音而來的是濃郁的香氣,她手里端著一口砂鍋,里面裝著滿滿的牛肉炖土豆。
牛肉用的是錢寧養殖場的肉牛肉,在卡利亞斯,目前是不允許殺耕牛吃肉的。
“可以想,但是不要看,轉頭看過去,別人就會發現,然後多半就吃不成了。”
林恩舀起一勺牛肉倒進碗里,然後用筷子夾起一大塊牛肉,用嘴吹了幾下後一下子放入嘴中。
“簌……吧唧吧唧,啊……香!”
小皮特的視線在林恩夾起牛肉之後就定格在了林恩的嘴上,牛肉消失在了林恩的嘴里,他也就收回了目光,看著碗里已經涼掉的烙餅,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多吃點面食才能長得高,知道我為什麼比你高這麼多嗎?因為我喜歡吃面,你可不要挑食,不然你就是全城堡唯一一個挑食的孩子,唐•皮特,你想要接受這份‘榮譽’嗎?”
小皮特搖了搖頭,不再看桌子上的牛肉,一心一意地對付烙餅。
“慢點吃,噎著了就喝口奶。”
小皮特聞聲趕緊喝了一口羊奶,然後繼續吃餅。
對付了完了碗里干硬烙餅,也喝完了杯子里的羊奶,小皮特規規矩矩地從餐桌上下來,對著林恩行了一禮,然後就去旁邊站著。
林恩吃干抹淨之後,遙遙地看著小皮特發笑。
小家伙不知道林恩是什麼意思,目光有些躲閃。
希爾薇從廚房里拿了一個餐盒出來放在桌子上。
林恩對著小皮特招了招手,把餐盒遞給小家伙,“這是給高文老師的牛肉,你給他帶回去。”
小皮特接過食盒,食盒有些發燙,他眉頭微皺,但是卻並沒有松手或是說話。
“好了,你回去吧,路上走慢點。”
小皮特朝著林恩又施了一禮,然後帶著食盒離開了餐廳。
希爾薇坐到小皮特的位置上,有些不理解林恩的行為,“他才兩歲,為什麼要求這麼嚴苛?”
“這是要求嚴苛?”林恩反問道,沒等希爾薇說話,他又說道“這明明是虐待。”
“呃……”希爾薇一時語塞。
“我其實就是想看看高文老師是怎麼教育的他。”
“結果呢,看出了什麼?”
林恩嘆了口氣,指著桌子上的砂鍋,說道“從我告訴他不要挑食之後,他的眼神就再沒有看過牛肉,即便是他非常想吃,但是一眼都沒有看過,你現在知道高文老師對他是怎麼教育了的吧。”
“這樣不好嗎?”希爾薇問道。
“這樣很不好。”林恩這話說得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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