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臉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黑色的眸子里清晰的閃過了一抹怒氣,但卻快速的收斂了起來,讓人幾乎察覺不到。
陌玉微微彎起了唇角,眸子里的興味更濃了幾分。
“師父讓在下將一件東西交于小先生。”年輕人一揮手,立刻便有人將一個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師父說,故人情誼,非無盡無窮,還請小先生善用。”年輕人意味深長,不軟不硬的警告道。
“嘿。”瘋子火氣頓起。
陌玉抬手止住了他的動作,瘋子垂下眼皮,後退了幾步,一言不發。
陌玉笑容溫和,她微微頷首,紅唇翕動,“受教了。”
年輕人瞳孔微微一縮,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對方如此模樣非但沒有覺得揚眉吐氣或者得意之類的,反而覺得好像落了下風。
這樣的感官讓年輕人十分不舒服,他也沒有多留,又說了幾句客氣話就離開了。
“小姐……”瘋子不甘心的看了陌玉一眼。
“來日方長。”
陌玉輕聲說道,手指從盒子上輕輕的劃過,“人生很長,瘋叔您何必急于一時?”
瘋子眼楮一亮,不甘跟怒氣一掃而空,“是。”
陌玉在小村子里待了三天,相安無事的三天,她用了三天的時間將村子以及周邊轉了一個遍,除了一些險峻的地方,幾乎都去了,走的時候,寫了一封信托付給村子里的人讓他們送給老先生。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再見。
陌玉坐在馬背上,淡然的收回了目光,若對方聰明,自然會早做打算,若不聰明……呵呵,那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呢?終究這大周不是她的大周,她也全然不會在乎天下動蕩究竟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
她人小,心也小,也很自私,裝不下那麼多的人,也容不下這浩蕩的天地。
陌玉握著韁繩,眸底閃爍著淺淺的掙扎,“袁叔。”
“小姐。”袁天立刻驅馬往前了一些,微微探著身體。
“派個人,悄悄盯著。”陌玉頓了一下,“不用太過接近,只要能隨時知道這里的情況就好,一個月,若在這之前,人都搬走了就離開,若沒有搬走,也離開,做一份線路圖,咱們走慢點,能趕上。”
“是。”袁天應了一聲,然後便去安排了,他留下了兩個人,互相照應,以免發生什麼意外,剩下的人則是按照原先的計劃,繼續往京城的方向去。
車馬轆轆,碾過小道,經過人群,一行人走走停停,人越來越少,路卻越走越短。
一個熱鬧喧嚷的小城鎮,從三天前開始,茶館旁邊就多了一個卜卦測字的攤位,攤主是個蒙著面紗的小姑娘,喜歡穿杏色的衣服,淺淺淡淡的顏色成為了小街道上的一道亮色。
人們都喊她小先生,下雨的時候,她會從茶館里借一個地方,掌櫃的也會欣喜的答應,因為唯一的一天借用,茶館居然罕見的客滿了。
但也只有那一天而已。
不管何事,這位小先生都能一言斷之,並且極準,小城鎮本就不大,消息不到半天就能流傳開,一個兩個的開始不相信,等他們驗證後,更加夸張的言論就會以更加快的速度蔓延,只是隨著小先生三個字名聲遠揚,價錢也越來越高,三天,就調整了不下十次。
但卻沒有人不滿,因為小先生是看人要價,在每個人的承受範圍之內。
最低的是免費,最高的開到了五十兩銀子。
“測字斷運贈言,不起卦。”
陌玉看著坐在面前的老者,笑著解釋道,“小女子一卦千金。”
“小先生非尋常人。”老者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摸了摸胡子,“那邊請小先生斷一斷小老兒未來十年的運勢吧。”
“老丈還有至少二十年可活,十年,不覺得太短嗎?”陌玉誠懇的建議道。
老者搖搖頭,“小老兒如今已經六十又五,一條半腿都邁進了棺材里,十年就已足夠。”
“紋銀一百兩,外加老丈一個人情,若老丈應下,那小女子便為您斷一斷。”
“一百兩,你怎麼不去搶啊?”
站在老者身邊的年輕人不滿的瞪著陌玉,緊緊的捂著自己的包裹,好似怕有人來搶一般。
“我听說小先生開過的最高價是五十兩。”
“老丈自然不能與他們同日而語。”陌玉毫不掩飾自己宰肥羊的心思。
“人生而平等。”老者道。
“後而不平等。”駱夏笑道。
“價錢太高了。”老者搖頭,“我只付銀錢。”
“請恕小女子直言,老丈之事,非佔卜不能解。”陌玉直言,“百兩銀,一個人情,已經算是老丈佔便宜了。”
年輕人聞言嗤笑一聲,“你不過就是……”
“良兒,不得無禮。”老者出聲呵斥。
年輕人閉上了嘴巴,只是他仍然憤憤的瞪著陌玉,恨不得在人的身上戳出來兩個洞。
“出門在外,多有不便,百兩銀,是一大筆。”老者苦口婆心,“小朋友,要懂得尊敬老人啊。”
“老人家,要懂得愛護幼小啊,小女子出門在外,全靠一技傍身,養著那麼多人,老丈您的錢已經足夠了,百兩而已,算不得負擔,有所求,必定要有所出。”陌玉抖了抖自己空空的錢袋,“此地距離京城尚還遠的很,風餐露宿,小女子已然十分困苦,老丈何苦為難小輩?”
“百兩銀便好,何苦還要加一個人情呢?”老者似是妥協。
“人生地不熟,有相識的人,難免會心安些。”陌玉圓的滴水不漏。
“小先生怎知,我們此去是京城?”老者問道。
“小女子全靠一雙眼楮吃飯。”陌玉自信的笑著,“若連這些都看不出,又如何敢說一技傍身呢?”
“良兒。”老者喚了一聲。
“爺爺,難道您真的……”年輕人略驚訝的問道,百兩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這樣給出去,還外帶一個人情?
“百兩銀而已,比起一命,錢財乃身外之物。”老者故作大度,實際上也心疼的很,他們此時也只有三百兩而已。
“老丈豁達。”陌玉滿意的勾起了唇角,摸出銅錢,隨手灑落在了桌子上,“袁叔,研墨。”129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