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形很好看,袖口扣著黑色的護腕,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勻稱,皮膚沒有那麼白,但卻也不會,恰到好處,那張鬼剎面具遮住了他整個臉龐,只有黝黑的目光能從那其中看的通透。
“大當家覺得,您會歡迎一個曾經俘虜過您的人嗎?”陌玉輕嘆一聲,手指微微蜷縮了起來,“大當家遠道而來,不知有何指教?”
“如果我死了,袁姑娘可就永遠都拿不回自己的東西了。”
男子的聲音中帶著濃郁的笑意,那雙眸子里的光芒讓陌玉一陣不舒服。
陌玉動了動身體,雙唇微微抿緊,然後一揮手,“都退下吧。”
盡管不放心,但主子都這樣說了,他們也沒有不听從的道理,于是一個個的又重新藏了起來,警惕的盯著男子,一旦發現他有什麼異動便就地格殺。
“想請你卜一卦。”男子一整衣袍坐在了軟墊上,絲毫不見外的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斜倚著身體,模樣灑脫而又慵懶。
“一卦千金。”陌玉淡漠的開口,此時她已經冷靜了下來,她從來都不會為了已經注定的事情慌亂。
“我沒錢。”男人淡聲回答,理直氣壯。
陌玉被噎了一下,“你想問什麼?”
“你不如猜猜啊,如果你猜中了,我就將東西還給你,怎麼樣?”男子溫聲說道。
陌玉沉默了片刻,然後道,“公子有話不妨直說。”
“袁姑娘你還是如此無趣。”男子低嘆一聲,“這可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姑娘確定不把握住嗎?”
“那也要公子有所提示才能猜。小女子雖然會些東西,卻還沒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所謂的看透人心也不過就是心細入微,結合種種的事情去猜測,去推斷,然後從對方的反應中來判斷事情的走向到底如何。
“我曾經得了一個古物件。”男子慢悠悠的開口。
“你想找那個古墓!”陌玉的瞳孔微縮,語氣微沉。
“有何不可嗎?”男子問道。
陌玉搖頭,“古墓所在我並不知道,所以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你不是號稱天下無不可斷之事嗎?”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敢說這句話,小女子自然也不會。”陌玉搖頭,“可斷大部分,但那小部分卻並不是不會出現。”
“希望你沒有騙我。”
“雖然小女子不是出家人,但卻也能做到不打誑語。”陌玉認真的道。
“誰告訴我,自己姓袁?”男子嗤笑一聲。
“有問題麼?”陌玉眨眨眼,“姓名不過就是身外之物,我沒有姓氏,袁叔待我如親生女兒般,姓袁算得欺騙?”
男子啞口無言,的確不算,他沒有問為何沒有姓氏,因為他不會那麼的不識趣。
“咱們合作去找古墓如何?”男子換了一個問題。
“公子曾說,若是我猜出來了,公子就將東西給我。”陌玉認真的看著他,“想必公子這樣的大人物還不屑于食言而肥吧。”
“可問題是,你沒有猜對啊。”男子玩味的笑著,盡管那張臉被面具遮了起來,但陌玉好似還能看到那張可惡的臉上浮現出來的促狹。
陌玉抿唇沉默,在爭辯沒有結果的時候,她便不會再開口。
男子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了起來,“我想問一株藥草。”
“可有線索?”陌玉問道。
“有一點,只知道在京城,我要去何處才能尋到?”
“京城。”陌玉的手指輕輕的摩挲著茶杯,“可否讓小女子看一看公子的真面目?”
“不是不行。”男子道,“只是我們那兒有個傳統,被看到了臉,便一輩子都無法甩開,姑娘這是想要嫁給在下嗎?”
陌玉一梗,鳳眸中閃過了一抹不耐煩跟淺淺的惱怒,但她卻並未多說什麼,“京城,西南方,一條線,憑公子的本事,應該能確定到底是誰家。”
“西南方啊。”男人聞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然後便收回了目光,“能否借一把傘?”
“暗一。”陌玉低聲吩咐。
不多時,暗一就將一把傘遞到了男子手中。
男子接過道了謝,臨走的時候,他又深深的看了陌玉一眼,“姜陌爻不過就是一個替代品,她所得到的都是虛偽的,所以你不用過多在意,被捧到了什麼樣的地位,就要承受什麼樣的代價,她會不得好死的。”
陌玉心神一震,她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份的。
陌玉瞬間回頭,但卻早就已經不見了那人的蹤影。
暗一快速的追去,但等到門口的時候看到的卻只有匆匆而行的幾個人與漫天的雨霧。
陌玉捏緊了手指,她早就有了身份被識破的覺悟,但卻從未想過一個自己不知底細的人竟然會如此輕易的就道破她的身份。
“主子。”暗一有些擔憂的喚道。
“沒事。”陌玉搖頭,她現在方才發覺自己對對方竟然一無所知,“吩咐欣兒,關門,咱們回家。”
已經沒有了繼續做生意的心思,倒不如回去想想甦子瑜他們的事情。
陌玉做事,一切隨心,說不定什麼時候她也會因為一言不合,就將小爻居給關掉。
漫天的雨霧傾灑而下,遮擋著人的視線,密密麻麻的,雨絲冰涼。
陌玉閉眸靠在了車廂里放著的迎枕上,白皙的臉頰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唇線都是抿的緊緊的,莫名的嚴肅。
甦欣兒也不敢開口,就這樣有些焦急又有些擔憂的坐著,數次想要說什麼,但看到陌玉的臉色又將話給咽了回去。
雷聲轟隆,雨勢更甚,完全沒有要減緩的趨向。
馬車停在了門前,陌玉自己執傘,腳步匆匆。
泥土濕了鞋襪,沾了裙擺。
陌玉回房間就將門給關了起來,換了干爽的衣服,又慢條斯理的取了一張紙,一手撐頭,一手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當煩心的時候,她喜歡用這樣的事情讓自己安靜下來,阿婆說,修身養性,如此不管做什麼才能長久。
不知過了多久,門便被匆匆敲響,陌玉斂起了思緒,將那張紙收好,“進。”
“主子,有人找您,說是有性命攸關的急事,屬下不敢耽擱,便擅自將人帶來了。”暗五單膝跪在地上,衣衫早已濕透。
“請他進來。”陌玉肅聲道,她知道暗衛不是不懂事的人,既然他們擅自做主,那就說明他們覺得事情十分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