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玉很早就發現了,只要有顧霖在她身邊,她就會覺得心安,對于很多東西的反應也就會遲鈍不少。
就像是如今,她幾乎是被顧霖半摟在懷里的,但說了這麼多話卻全然沒有反應過來。
“月初那丫頭的玉墜為什麼不戴著?”
顧霖的手指若無其事的從玉墜上掃過,“她既然給你了,那就沒有要回去的想法,她很好,這麼多年也一直在念叨著你。”
“那個姜陌爻是怎麼回事?”陌玉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她往前走了幾步,這才轉身,與顧霖面對面而站。
“不知道。”顧霖搖頭,“我已經出來幾個月了,在這期間不管發生什麼都很正常,我可以肯定,姜陌爻是在我離開之後出現的,姜家捂的這麼緊,可真難為他們了。”
顧霖譏諷的笑道,盡管早就已經不對姜家抱什麼期望了,但當他看到姜家竟然如此對待陌玉的時候,心中的失望跟殺意還是怎麼壓都壓不下去。
“那是他們的選擇,沒什麼可憤怒的。”陌玉搖搖頭,經過了一夜的平靜,如今情緒倒是沒有當初那麼激烈了,不過就是一個身份而已……而已……呵呵,可是真的能放下嗎?
“此事我自有分寸,若是擅自動了那個人,你也討不了什麼好處,姜家畢竟不比下面的這些官員,牽一發而動全身,你人不在京城,切記不可魯莽沖動。”陌玉肅聲道,生怕顧霖膽大包天的觸犯天顏。
“我知道,我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去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顧霖笑著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吃飯,然後有什麼打算?”
“去小爻居,另外義莊那邊你讓人盯緊點,我總覺得還會出什麼事情。”陌玉的眉頭微微擰起。
義莊的事情並未被壓下,但官府也沒有過多的說什麼,所以坊間的談論大都圍繞著昨夜的那場大火,火照著天空,盡管城內的人看不怎麼清楚,但卻依然有不少的人看到了那火紅色的天空,一片的火焰就跟什麼動物一樣,近處灼人,遠處卻有些好看。
陌玉步行而走,她帶著白色的幕籬,將臉龐跟大半截的身體都遮擋了起來,路上的行人有種種猜測,甚至還提及了什麼尸變鬼怪之類的,倒沒有什麼人心惶惶,只是內容有些 人,很多膽小的人都不敢听,生怕晚上最噩夢。
陌玉腳步匆匆,縮在袖子里的手指不停的捻著,眸光一片幽深。
明明未看路,明明腦子里想著事情,就連神經都高度緊繃著,但她卻能清晰的繞開所有的障礙,不跟人踫撞,也不會被地上的什麼東西絆住步子。
“砰”
肩頭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陌玉腳步不穩,但當她看到對方伸過來的手的時候,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手臂背在身後躲過了對方的一抓,站穩了身體後這才抬眸去看來人。
好巧。
陌玉第一個念頭便是如此。
“抱歉,姑娘,你沒事吧?”
年輕公子連忙道歉,不知道是因為走的太急還是撞到陌玉的不好意思,白皙的臉頰上一片通紅,就連額頭都起了些許的汗水。
年輕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陌玉當日第一次踏足廣緣寺時遇到的那位華服公子。
“無妨。”
陌玉搖頭,剛要抬腳,便意識到了什麼,又將腳收了回來,抬眸看去,在她的右側便是小爻居。
“姑娘的聲音听著有些耳熟,咱們可是見過?”
年輕公子疑聲問道,頗為好奇。
“公子怕是認錯人了。”陌玉腳步不停的邁進了小爻居的門檻。
“你也是來找小先生的嗎?”年輕公子隨後踏入,“在下也是來找小先生的,只是不知這事兒到底能不能成。”
他蹙起了眉頭,眉宇之間盡皆愁苦。
“公子之事,她看不了,所以公子還是另尋高明吧。”陌玉看了一下他的面相,然後搖頭道。
“姑娘怎知?”年輕人隱隱有些不悅。
“陌姐姐。”
甦欣兒從里面快步走了出來,“有客人在二樓等著,說是要求卦。”
“一卦千金,可說好了?”陌玉輕聲問道,這算是她開業來的第一筆正式收入來源吧。
“已經說好了,對方也說,莫要說一卦千金,就算是萬金只要陌姐姐能替他們解決事情,他們也舍得拿出來。”甦欣兒隱隱有些興奮,說實話,在陌玉剛剛擺出這個價格的時候她是反對的,她認為即便偶爾能掙一些,卻也無法長期堅持,畢竟太貴了。
“姑娘莫不是小先生?”年輕人驚疑不定的問道。
“我是。”陌玉轉身,微微頷首,“公子的問題我解決不了,所以公子也莫要開口。”
“小先生,救人一命,您慈悲為懷,所需銀錢,在下定然會如數奉上,不管成語不成,都不敢忘小先生大恩。”年輕人拱手哀求,彎下的腰肢沒有了他素來所擁有的那淡淡矜持。
“即便公子傾家蕩產,小女子也無能為力,所以還請公子莫要為難。”陌玉聲音淡漠,“欣兒,送客。”
“小先生難道真的要見死不救嗎?”年輕人咬著牙,臉上滿是失望,“我以為小先生……”
“我無能為力。”陌玉依然不為所動,“人力有窮盡,你的情況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你說小女子見死不救,那麼公子呢?小女子的生命又要讓誰護著?公子莫不是以為小女子就有三頭六臂,不管受到什麼傷害都能長生不死嗎?”
“這……”年輕人的面龐陡然一片煞白,他苦笑一聲,朝著陌玉拱手行禮,“是在下失禮了,還請小先生勿怪,在下告辭。”
他走的十分灑脫,沒有糾纏,也沒有怨毒,甚至就連咒罵都沒有,有的只是絕望,有的只是悲戚。
甦欣兒心中不忍,“陌姐姐,咱們為何不幫幫他?”
“因為我是人。”陌玉依然淡漠,心中並未因為年輕人的模樣就起絲毫的憐憫,她的憐憫,她的同情,她所有的善意早就已經被消磨殆盡了,她可以在路上踫到一個乞丐的時候給他一筆錢,卻不會在路上遇到被土匪搶劫的人明知必死卻依然撲上去。
她承認自己的懦弱,也承認自己的自私,因為她本就不是偉大的人,所以對于那些偉大的人她才會敬佩。
甦欣兒盡管不太懂,但卻沒有多問什麼,她想,遲早有一天她會明白的,而剛剛的那位年輕公子她也僅僅只是想了一下就將之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