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人的樓車大約五步高,加上最頂端的護欄,一個六尺高的男子站在上頭,正好比常州城的城頭高一點點。
崔永方沒到六尺高,大概五尺七寸,因此在視野上,要比同車的的蒙古射手小上百分之十九,這也就意味著,當宋人從女牆上現身時,身邊的蒙古人會早他一會兒現,當然,也會早那麼一會射,並搶去他的戰果。
對此,他不敢有所怨言,因為身為一個高麗人,能站在這里,已經是一種榮幸了,蒙古人在射手上可不會任何人面子。
樓車矗立在護城河邊,下面就是密密麻麻過河的步卒,巨大石塊呼嘯著從頭頂飛過去,砸得宋人根本不敢抬頭,這麼多輪下來,樓車上的射手,都習慣了這種節奏,他們要等到步卒登上城頭,宋人才會現身,與他們進行肉搏,而雙方緊緊糾纏在一塊兒,這個時候,才是他們威之時,因此,所有的射手挑選,是極為嚴格的,百步穿揚只是基礎,在動態中捕捉到稍縱即逝的一點機會,才是考驗他們射術的終極手段。
又一輪攻擊的到來,崔永方像往常一樣摸出一支羽箭,用舌頭舔舔箭羽,在心里祈求每一箭都能百百中,前面的視野大部分被蒙古人擋住了,他只能利用有限的空間,好在身體瘦小,也用不了多大的地兒,就在這個時候,下面傳來了一陣巨響。
飛石還在繼續?
射手都有些疑惑,在他們的高度,能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慘狀,先反應過來的蒙古人用半生不熟的漢活大喊了一句。
“敵襲!”
一句不是廢話的廢話。
所有的人弓箭手全都凝神聚氣,紛紛將箭尖對準了城頭的方向,只等宋人現身的一刻。
這一刻很快就到來了,在他們的正面,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從女牆後現出身,“噗”得一聲,蒙古人手中的弓弦被放開,直奔身影的頭部而去。
就連崔永方也不得不佩服,這一箭無論是反應、力道還是角度,都恰到好處,人家能站在前頭,的確有著自傲的本錢。
那個宋人死定了。
他決定放棄補上一擊,中或不中都討不了好,就在打算尋找下一個目標時,突然現那個身影並沒有倒下,反而揚手將一個黑乎乎的事物扔了過來。
崔永方立刻出了手上的箭支,當然不是沖著那個黑物去的,目標實在太小,他沒有把握,疾的一箭直取城頭上那個身影的胸口,對方像是忘了危險,站在那里直愣愣地看著他們。
箭支與那個小小的事物幾乎一同落下,“咚”地一聲滾到他的腳下,崔永方這才現,這個小小的事物,尾部正冒出一陣青煙,他本能地感到了一絲不妙。
就在這時,蒙古射手也回過頭,看了一眼腳下,兩人同時現出一個驚異的表情,這是一種戰場的本能,可他們身處六步高的空中,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間,除非跳下去。
青煙很快變成了濃煙,67式木柄手榴_彈彈頭內裝的38克tn_t_炸藥被引爆,在一瞬間釋放出過十六萬五千焦耳的能量,巨大的動能將鑄鐵殼體撕成了數量過7o的破片,並將半徑七米以內的空間,變成了一個足以摧毀一切的血肉磨盤。
“ ”得一聲巨響,高大的樓車頂部被炸得四分五裂,飛到空中的崔永方,看到的是自己的一截殘軀,以及蒙古人的半邊身體,然而讓他死不瞑目的,則是自己生平最後的那一箭,沒有取得一個滿意的戰果。
王安節毫不在意地將掛在工程塑料背心上的箭支撥落,樓車炸響的一刻,他只想放聲大笑,因為那個家伙,壓制了他足足大半天,自己的親兵,絕大部分不是死于纏斗,而是不小心露出身體,被無孔不入的箭支所射殺,隔著那麼遠,在弩箭、羽箭全都用盡之後,他們便只能憑著血肉之軀,去同敵人死拼,毫無反擊之力,眼下,終于讓他看到了希望。
“快快,扔過去,炸死這幫狗韃子!”
王安節顧不得自己暴露的身形,揮動手臂傳下指令,很快,無數的身影就從各個城頭現出,學著他的樣子,將一個個手榴_彈扔向十多步遠的敵人樓車,因為投擲手都是由工匠充當,準頭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不過他們漸漸掌握了彈體爆炸的間隙,每個人都盡量讓彈體在飛行到樓車附近時爆炸,這樣子,縱然沒能正中目標,其爆出來的破片和沖擊力,也足以摧毀樓車上的射手。
巨大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城外的樓車被一一摧毀,那些射手們,甚至不惜跳下來,也不敢再停在上面,因為被炸之後的尸體實在太慘了。
很快,無論是否被完全摧毀,樓車上都已經空無一人,這種單方面的打擊,讓接下來的弓箭手心驚膽寒,死也不敢再上去。
而那些攻城的步卒,第一次在沒有挨到城頭的情況下,便如飛也似地逃了回去。
戰場上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王安節推開頭盔上的透明面罩,呆呆地看著那些元人步卒頭也不敢回地拼命逃竄,突然解開頭盔,拿在手上揮舞著,嘴里用帶著蜀音的大吼,讓整個城頭,都陷入了一種瘋狂。
“萬勝!”
“萬勝!”
守軍們紛紛隨著他們的都統,出同樣的吼叫。
“萬勝!”
那些第一回站在城頭的工匠、民壯們,加入了呼喊的行列。
“萬勝!”
城樓上,姚 一把推開隨從,將手中的寶劍高高舉起,從已經嘶啞的嗓子里,出低沉的聲音,同他們一樣,加入到這種瘋狂當中。
城下的充作民夫的婦人、老人、孩童,無不為這一情緒所感染,每個人都在忘情地歡呼,泄著整整八個多月以來,被壓抑到極致的心情。
“成了!”
這股巨大的聲浪,就連遠在城中的州衙附近也听得一清二楚,陳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