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之前發自內心的低眉順眼，也確實讓前輩大意了。
老李就是順口表揚了一句，卻沒有接著再討論。
精明睿智的眼神，重新回到在座其他地產老板的身上。
他終究還是個房地產老板。
以夏姐的功力，當然看得出老李其實也是有所求的。
不管這位在戲台上是多麼光鮮奪目，有多少光環戲碼，有多少了不起的關系。
終究還是要落地，一樣樣具體的地產要拿地、要土建、要銷售。
也要跟各地各方博弈。
至于是想在江州找個合作者，還是找條肥羊，又或者找個突破口。
他的注意力還是在這些地產同行身上。
對趙德柱這個小年輕，終于露出了一丁點真實態度。
不在意。
趙德柱就仿佛高手過招，瞬間感受到對方的漏洞。
之前那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氣場。
一下就被他找到了穿刺點！
真的。
之前斟酒的時候，他看向隔著幾個座位的夏姐。
眼里其實想表達的是，這特麼是什麼人啊！
夏老板見多識廣，謙卑的大人物見得多了。
沒太往心里去。
趙德柱是真沒見識。
他心里還是像武俠小說里面常說的那種震撼，能這樣低三下四或者平易近人的，不是內心光明的正人君子，那就一定是虛偽到了極高地步的大奸大惡！
當然，從2020年重生的他，哪怕見識有限，只是個小市民的信息渠道，也對李黃瓜劃分到了後者。
只是被這種等級相差太大的氣勢壓住了，一直沒法表達。
現在就像那個同時遇見二馬的夜晚。
被老馬因為莫名其妙的神鬼言論，輕視放棄，內心忽然決定反了的瞬間。
現在也忽然輕輕直起腰，學著老李那種客氣溫和但毋庸置疑的口吻。
笑著反過來追問一句︰“李先生，您覺得這筆交易好在哪里呢？”
整張桌面瞬間鴉雀無聲！
聾子都能听出來，這話綿里藏針……
不，趙德柱還沒有這個功力，這話直接就帶著挑釁的口吻了。
活久見！
包括站在豪華包房充當領班經理的宋秀琴，慢慢眯起眼楮來的夏姐，還有其他所有餐桌邊的地產老板們。
全都安靜矚目在趙德柱和老李身上。
因為不相干的隨從或者拍照者都在包房外，只有唯一一位陪著老李坐在餐桌上的hk老臣。
對方皺皺眉，笑著用粵語說了句︰“企鵝是鵬圳的一家新興it公司，瑞查曾經以一百萬美元吃進兩成股份，一千二百萬美元沽清。”
嗯，可能這位跟隨老李幾十年的高管，很清楚老李並不是了解所有兒子的交易細節，順口提醒下。
在場所有人都是江州老板，用粵語很快的表述下，略微不禮貌，但絕對很靠譜。
卻沒曾想趙德柱是個貨真價實的粵東人，而且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態度。
立刻轉換成粵語開口︰“我當然不是那個一千二百萬美元的接盤人，我只幸運的接到了十二萬美元。”
已經毫不掩飾咄咄逼人的語氣。
老李是什麼人物，轉頭慢條斯理的笑著用普通話︰“那你覺得幸運在哪里呢？”
連消帶打的反守為攻。
還如此的不帶半點火氣。
溫和得輕松簡單，誰知這才是境界。
趙德柱才不管狗屁個境界呢。
馬上回應︰“幸運在大多數人以為房地產是最重要生意時候，我得到了瑞查送給我的這張門票，幸運的進入到互聯網產業里面，他不當回事，在我這里卻是塊寶。”
沒錯，這大半年的蛻變里面，最重要的恐怕就是那千分之二的企鵝股份。
可以說趙德柱現在敢肆無忌憚的各種嘗試體驗。
就因為內心有那千分之二股份打底。
就像拆二代有一條街可以揮霍，現在他有足夠的底氣來試錯。
哪怕虧到底褲都沒有，也能靠那點股份翻身。
也是由此，才展開對電商、物流、電競的有力進入。
之前他只是老馬鞍前馬後的小馬仔。
正是這張門票，讓趙德柱起碼有了幾塊籌碼上賭桌，連續幾次小操作，讓他面前的籌碼越來越厚實了。
之前是連看都沒資格看。
可在這場房地產商聚集的盛宴桌邊，好幾個人都忍不住發出嗤笑。
原來是個不止天高地厚的愣頭青。
房地產已經是毋庸置疑的龍頭產業。
看看這個國度現在的富豪群體，有什麼比房地產商來得更迅猛更闊綽？
動不動幾十億、百億甚至千億級別的地產航母。
是那些苦哈哈的互聯網企業能比的？
在地產商眼里，互聯網才是最大的泡沫產業吧。
尤其以江州這種內地城市的地產商眼光看來，他們周圍就沒有能平起平坐的it老板吧？
他們的眼界跟高度，限制了他們的認識。
那對兒中年夫婦中的男人，甚至開口了︰“年輕人，說話客氣點，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語氣帶著明顯的討好。
可餐桌邊的主角根本就沒在意他這話。
夏姐都不看，慢條斯理的伸筷子挾了塊甲魚肉，放到李媛媛的小碗里。
這姑娘緊張，左右看人，可能準備像黑娃那樣跳起來不問三七二十一咬了再說。
現在還是先咬甲魚吧。
夏姐把筷子都點了下她的碗，小姑娘才哆嗦下低頭注意到，立刻哀求的看夏姐。
也許在媛媛想來，最厲害的就是夏總，能幫著柱子。
夏姐笑笑不動聲色的輕搖下頭，示意傻孩子別摻和。
老李這時笑得意味深長︰“嗯，祝賀你得到這張門票，這就是你最大的收獲了，非常好，很有前途。”
看似謙卑的禮貌背後，已經有點俯視內味兒了。
甚至有點諷刺。
一個拿著十二萬美元級別招牌的小年輕，有什麼資格來下注？
趙德柱听出來了，他也就不留手了︰“嗯，那時候我還一無所有，九十八萬八的門票錢還是找朋友借的，四天後我用這張門票拿到了九百八十八萬的第一筆投資，並且保留門票的股權，一個月後，靠著張門票打造了我的第一款網游，迄今七十三天時間，流水一億六千萬，未來，我會陪著這張門票，ipo上市，我給這張門票的估價是起碼五十億，這份恩情我會一直記在心底，所以我今天才會來。”
其實趙德柱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已經被淹沒在整個包房的嘈雜訝異聲里！
連夏姐和宋秀琴都震驚。
在座所有人，可能除了李媛媛，全都是時代的弄潮兒。
經歷過急速飛升的極度膨脹。
但絕對沒有這個小年輕來得這麼猛！
真是借錢上賭桌，四天就翻了十倍，然後兩個月翻了一百多倍？
疊碼的高手都沒這麼快！
而且賭場這麼贏的，想平平安安走出去？
做夢吧！
比賭博還狠！
網游流水是個什麼意思，在場大多不懂，但起碼類似于銷售額吧。
不管成本是多少，能掌控一億多的銷售額局面。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背後是什麼含義。
意味著這個年輕人，硬是從無到有的鑄造了個聚寶盆。
生產、銷售、回籠資金這是個體系。
這跟拿到一億多拆遷款的暴發戶有天壤之別。
如果這已經很驚人，最後居然敢給這百萬不到的股權，估價五十億！
如果沒有前面三級跳的業績證明，這麼大言不慚一定會被眾人笑罵嘲諷滾蛋。
可現在居然沒人敢質疑。
只是相互交頭接耳的驚嘆︰“互聯網真的有這麼狠？”
“這……修房子也沒這麼快吧？”
“網游，好像是听說有款，哦，對，神雕俠侶這個游戲在江州，很火的，我兒子都在打……”
“哦哦哦，有點顛覆我這個老思維了……”
李媛媛驕傲極了，她才沒在乎那番話里面的錢是什麼意思，更沒想過那錢和自己有什麼關系。
就是驕傲！
挺直了胸脯，揚著小下巴……嗯，有點左右雙下巴，驕傲的看著老李。
老李的家臣都忍不住摸手機出來快速發消息聯絡詢問了。
唯有老李還是鎮定自若，舉起酒杯示意︰“那就更值得祝賀你，這就是你最大的收獲了嗎？”
剛才的陳述句，變成問句。
從俯視帶了點調侃，當然也沒什麼惡意的成分。
有點那又如何的味道。
互聯網產業只要站在風口上，確實一夜暴富億萬富豪的案例比比皆是。
但跟他這種hk半城公比起來，誰更穩健，一目了然。
大家根本沒有可比性。
不過這時候承認趙德柱有可比，已經值得喝杯酒了。
夏姐都笑著跟了舉杯抿一口。
的確滿意。
半年前吧，趙德柱跟她談那一百萬gps生意的時候，還那麼稚嫩。
後面這一串操作，她還去了游戲公司視察的。
趙德柱的確是按照她的教導，在努力奮進。
不過在座稀稀拉拉得都把酒杯舉起來，卻听見趙德柱說︰“不，最大的收獲是從您和瑞查的態度，明白了我不能做您和瑞查這樣的商人。”
這話說得簡直不留半分情面！
年輕人真的是太不講武德了，啪的一下，很快啊。
偷襲七十多歲的華人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