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可能，”周晨笑，“雖然各國政府已經救助了不少金融機構，但這只是個開始？”
“有沒有可能，未來會有陷入危機的金融機構，體量大到政府都難以救助？”
媒體總監愕然，不能吧。
場外的工作人員也有不少人看向同伴，還會有國家都救助不了的公司？
梁茹君看向盧小吉，你現在還相信他說的話會是真的？
“相信我，”周晨看著媒體總監，“隨著危機的深化，政府總有即使想救援，也力有不逮的時候。”
“你知道美國的住房抵押貸款有多少嗎？超過5萬億美元……”
“但它們並不全是次貸，”媒體總監馬上說。
“當然不是，就用三成來說，那也是15萬億美元，當然，你覺得區區15萬億美元，對國家來說也不是什麼問題，但你可能忘了一點，金融業最喜歡，也最擅長做的，就是加杠桿。”周晨笑得和春風一樣和煦。
“你知道通過我們的金融精英們一番操作後，基于這可能有問題的15萬億美元而衍生出的金融產品，就以主要的cds來說，最後是多大規模？”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是15萬億美元的10倍都不止。”
“基于美國5萬多億美元總量的住房抵押貸款而來的cds，目前市場規模，已經高于60萬億美元。”
“現在你還覺得，哪怕是對國家來說，這依然不是問題？”
媒體總監有些說不出話來。
高于60萬億美元！？
周晨很放松的喝水。
放出這樣有些聳人听聞的話，他當然有考慮。
盡管他非常清楚，哪怕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發生了一些變動，但從當前各國的舉措來看，次貸越來越嚴重這個大勢，是不可逆的，只是考慮到這次是大手筆做空，那麼，自然是有更多的人和他一樣看空，他做空的風險就越小。
被周晨說出來的數字嚇住沒一會，媒體總監就反應過來，還是那句話，“這其中有問題的債券，不可能有很多。”
“確實如此，”周晨點頭，“以及，當然不好用總量來衡量需要救市時投入的資金，畢竟這些金融機構，自身也具備相當的實力。”
“到時最有效的方式，只能是救助一些在食物鏈中，佔據關鍵地位的那些金融機構，具體的說，就是這一家機構如果倒閉，那麼，可能它上下游一連串的公司都會倒閉的金融機構。”
“所需要注入的資金，自然也不可能是以十萬億美元為單位的天量資金，首要的是解決他們的流動性問題，讓他們能夠正常運轉，讓音樂能夠繼續，讓舞能繼續跳下去。”
“即便如此，我預計，至少至少，那需要投入的，也是近萬億美元的資金。”
媒體總監心說，你嘴一張，就說預計上萬億美元，我當然不贊同，但是一想到皮爾斯，我還是不說話吧。
周晨留意到了他的反應，“不如我們先不說這些大的、可能會很遙遠，也可能根本就不會發生的事，我們接著之前的話題說。”
“你也覺得，在經過會計師事務所把關之後，一些上市的金融機構，他們的報表，依然可能存在小瑕疵。”
這一點媒體總監當然不否認，“有這樣的可能。”
“我們就說這些小瑕疵，比如，他們的實際負債，可能比披露的更多一些，同時，他們的贏利，也會披露出來的要少一些，導致最後的結果是，在一個會計月度內，需要償付的債務缺口是1億美元。”
“在通常的情況下，這其實也無傷大雅。”周晨依然一臉的輕松，“因為他們有很多途徑來籌集這1個億，讓自己的公司，根本不會有發生債務違約的風險。”
“他們可以從從容容的繼續經營，讓後續的經營所得，從根本上改變公司的狀況。”
“甚至哪怕是每個會計月度的債務缺口，都是1億美元，那照樣不是問題，因為他們每個月度，都能輕松的籌集到1億美元的資金。”
“問題是，”這次輪到周晨攤手，“你看現在，銀行都普遍缺錢，以至于銀行間的拆借，都一度停擺，以往很多銀行都不當回事的1億美元，此時終于和普通人眼中的1億美元那樣有份量。”
“他們也和普通人一樣，無論如何籌集不到1億美元，然後，就會違約。”
“但違約後，一般情況下，資金缺口就絕不止1億美元。”
這個媒體總監能想象，“債權人出于安全考慮，會強烈要求他提前清償所有的債務，哪怕是損失利息。”
周晨點頭，“投資人也會要求提前贖回本金，哪怕是損失投資收益。”
“又一個北岩銀行。”媒體總監說。
“對，又一個北岩銀行，”周晨附和，“但我們還少說了一點，還有一個也算是權威機構的相關方，會在這時跳出來狠狠的插上一刀，讓它的狀況雪上加霜。”
“你說的是？”
“評級機構。”周晨是搖頭說出這個詞的。
“所有和次貸有關的結構性金融產品，都有權威的評級機構深度參與到設計過程中，為次債的分層、信用增級等提供建議，從而收取相關費用。”
“以美國的三大評級機構來說，他們都采取發行人付費模式，這意味著他們的收入來自于債券發行人，這就必然會帶來發行人和評級機構之間的利益沖突。”
“高評級能夠降低發行人募集資金的成本，那誰不希望獲得高評級？同理，評級機構，哪家不想獲得高收入？”
“自然而然的，評級機構的分析師，會建議發行人往有利于獲得更高評級結果的方向調整。”
“在正常情況下，這好像也無傷大雅，評級機構給出高評級，投資人出于對他們的信任，爭相購入這些高評級的債券，並得到回報，發行人用最低的成本募集到了資金。”
“但在遭遇危機的時候，評級機構為了自己的權威性，習慣于在並不給出任何預警的情況下，短時間內，大幅降低債券的信用評級，從而導致更多的投資者拋售相關的債券……”
周晨又笑，“他們在今年就是這樣做的，是吧。”
“這原本也是保證相關債券真實風險等級的權威機構啊。”他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