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蛇長老的教訓還不夠深刻麼?”
    秦峰語帶機鋒︰“當日他身中奇毒命懸一線,正是秦某出手相救。而今日……”
    他忽然揚手擊碎茶盞,碎片折射出詭異藍芒︰“這青瓷釉料里摻了南海硨磲粉。”
    靈猴猛然暴起,卻發現四肢如同灌鉛。秦峰的聲音清晰傳來︰
    “金線蟒膽遇熱化霧,與硨磲粉末相合便是‘鎖龍散’。說來還要多謝長老的護體罡氣,將藥效催發了三成有余。”
    寧市城郊外的對峙現場,靈猴長老突然感覺掌心傳來一陣刺痛。
    他猛然想起半年前長老院的秘密會議——當時柳閣良曾力排眾議舉薦這個秦峰執掌武閣分部,而四位資深長老竟對這份提議投了贊成票。
    “你……”
    靈猴踉蹌後退時,衣袖拂過腰間玉玨發出清脆聲響。
    這聲音讓他回憶起騰蛇長老述職時的場景︰
    那位以鷹爪功聞名的執法長老展示著腕間未愈的毒痕,聲稱若非秦峰出手相救,他早已命喪天道會“黑霧使“的詭毒之下。
    秦峰輕撫腰間錦囊,看似隨意地笑道︰“晚輩听聞武閣戒律第三十七條有雲,同門相殘者當受萬箭穿心之刑?”
    柳閣良聞言抬手,城牆上頓時亮起數百點寒芒。
    這情景與三日前武閣密檔中的記載驚人相似。
    當時四位支持秦峰的長老正是看中他獨創的“九轉驅毒術”,此術能化解天道會秘傳的七絕散。
    靈猴額角滲出冷汗,他猛然記起閣內那位大醫的斷言︰“秦峰之毒,非其獨門解藥不可破。”
    此刻體內游走的寒意印證了這個說法,即便以他四十年的混元功竟也無法壓制。
    “柳師兄且慢!”
    靈猴突然閃身擋在兩人之間,腰間象征長老身份的玄鐵令牌與佩劍相撞,發出急促的金屬顫音︰“今日之事純屬誤會,還望秦先生海涵。”
    秦峰緩步移至柳閣良身側,指尖若有若無地掠過柳閣良的劍鞘紋飾︰
    “晚輩不過與長老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想來長老不會與我這山野郎中計較吧?”
    靈猴強忍胸腹間翻涌的氣血,擠出一絲笑容︰
    “秦先生說笑了,方才是在下見識短淺。听聞公子擅長調制百花釀,不知可否賞臉共飲?”
    他藏在袖中的右手正以武閣秘傳手法封住幾處要穴,卻絕望地發現毒性仍在蔓延。
    廳堂陷入死寂。
    靈猴長老垂首而立,面龐肌肉微微抽動,渾濁的眼底翻涌著暗火。
    他暗自咬牙,竟被這後生擺了一道。
    饒是他修煉多年養氣功夫,此刻也險些破防。武閣眾人強忍笑意,若非場合莊重,怕是早已哄堂大笑。
    柳閣良適時打破僵局︰“諸君且收聲。秦小友周身暗藏玄機,黑鶴毒不過尋常之物。
    靈猴長老若想戲謔,不妨熟稔後再試。”
    這話半是警示半是威懾,實則他對秦峰底細並不盡知,僅以黑鶴毒為最險揣度。
    卻不知這少年為自保,貼身竟藏著九種奇毒,黑鶴果真僅列末流。
    靈猴面色鐵青拂袖歸座︰“老夫何須與黃口小兒計較。”
    騰蛇長老的警告在耳畔回響,若這廝當真身懷劇毒……念及此,他背脊滲出冷汗,沉聲道︰“柳閣主,莫再拖延正事。”
    柳閣良目光復雜地望向秦峰︰“武閣總壇對郭大程案的裁定已至。雖非你直接所為……”
    他話語微頓,眼底閃過不忍。
    秦峰心下冷笑,若非郭大程與沈家勾結欲置他死地,何來這般因果?
    武閣為保清譽,終是顛倒黑白。
    “念你功在天陽分閣,特予兩途可選。”
    柳閣良語速漸緩︰“其一,入武閣為黃衣弟子,赴總壇修行月余,再定去向。”
    秦峰心頭微暖,知這是柳閣良竭力斡旋之果。然他早決意不入此門。
    “其二,助天城分閣重振綱紀。”
    話音落地,滿座目光如炬,屏息凝神。靈猴指節捏得發白,其余長老亦神色各異。秦峰迎上眾人視線,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
    天陽武閣眾人暗自期盼秦峰能選擇第一條路,畢竟能與這等天驕共事實屬難得。
    唯有靈猴長老嘴角噙著冷笑,指節輕叩案幾——這兩條看似公允的抉擇,實則都是他精心布置的困局。
    首條路數雖冠冕堂皇,讓秦峰赴武閣本部受訓月余,最終去留全憑考核評定。
    可誰能想到主考官的朱筆,此刻正攥在靈猴長老掌中。若秦峰當真應下,無異于飛鳥自投金絲籠。
    至于第二條路,靈猴更是在心中暗笑。
    天城武閣自郭大程身隕後群龍無首,各派系明爭暗斗如沸鼎烹油。
    即便是他這八段長老親臨坐鎮,也未必能彈壓得住,更何況初出茅廬的秦峰?
    “若選第二條,晚輩需要做到何種程度?”
    秦峰的詢問讓柳閣良眸光微動。這位總閣主輕撫案上密函,沉聲道︰
    “天城分舵如今四分五裂,急需新閣主統御全局。你若能在三月內令各派共舉賢能,這段恩怨便算揭過。”
    靈猴忽然插話︰“若是辦不成……”
    他指尖掠過茶盞邊緣,水霧在寒眸前蒸騰︰“便需隨老夫回帝都述職。”
    這話說得輕巧,但眾人皆知武閣地牢里多少豪杰成了枯骨。
    柳閣良突然振袖而起︰“小友莫要莽撞!”
    他瞥向面色陰沉的靈猴,壓低嗓音︰“騰蛇長老已允諾暗中相助……”
    話音未落,靈猴掌中茶盞已現裂紋,碧綠茶湯順著檀木紋路蜿蜒如蛇。
    秦峰卻已執禮朗聲道︰“因果既由我起,自當由我了結。若避重就輕,道心必生滯礙。”
    他腰間佩劍無風自鳴,驚得檐角銅鈴叮當作響。這劍鳴聲里,分明帶著三分江湖快意。
    靈猴霍然起身,玄色袍袖翻卷如雲︰“好個了結因果!那老夫就在帝都備好接風宴。”
    他轉身時腰間玉牌閃過幽光,上面“天刑”二字令眾人呼吸一窒。原來這考核從頭至尾,本就是場不死不休的殺局。
    “怎麼,心里還理不清頭緒?你是準備沖擊宗師境界,還是想著二品晉升?”
    靈猴長老把玩著手中的玉核桃,斜睨著眼前的秦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