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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能源已成功接入，歡迎回來！”
“滴，精神體已連接，正在進行身份識別。”
“滴，時間戳判斷異常，身份識別系統失效，跳轉強制認證流程，精神體連接成功。”
“警告，當前精神體極度弱小，系統啟動失敗。”
“警告，當前能源動力︰低，進入休眠模式。”
將神經液與能量液注入眼前這個古樸的機械骨骼後，儀器中又出現了短暫而又無法識別的信號。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的信號長度比以往稍長，在繼續觀察了一段時間後，異常的信號就和原來研究的時候一樣，消失不見了。
“看來的確是年代過于久遠的原因，內部某些未知的控件出現了短暫的失靈，等這個年輕人甦醒後，還得好好給他檢查一番。”德里克醫生一邊注視著身旁的儀器，一邊思忖著。
在機械骨骼左手小臂處，一個凹陷的暗格中，一張不大的源卡插在為首的第一個插槽中。
卡片的正面已經可以看到點點斑駁的黃色銹跡，反面卻依舊煥然如新，精密繁復的線條宛若星辰塞滿了原本不大的空間，仔細注視一會，就會覺得頭暈目眩。
“神經液與能量液已經注入，生命體征一切正常，大腦排斥反應非常低。”
德里克醫生能夠獨自完成這樣的手術，愛麗絲的幫助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她負責監視大腦與機械骨骼的融合情況，沒有因為之前的針鋒相對而有絲毫的懈怠。
在首次進行機械改造時，幾乎所有人大腦都會因為血液被替換為神經液產生排斥反應。
這里面存在一定風險，特別是在排斥反應過于嚴重的時候，不僅可能導致手術失敗，甚至會讓改造者丟了性命。
愛麗絲帶來的消息無疑讓德里克醫生精神一振︰“看來這個年輕人與機械骨骼的契合度很高啊，真是個幸運的家伙。”
摘下滿是油污的手套，抬頭望向白色牆體上懸掛的烏鴉時鐘，這場改造手術已經進行了8個小時，高強度的手術讓德里克醫生剛剛恢復的身體難免出現了疲憊之感。
現在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他也可以稍微休息一會了︰“繼續觀察他的生命體征情況，並逐漸嘗試將其體內機械液的循環交給大腦去控制。”
“我有些倦了，需要休息一會，辛苦你了，愛麗絲。”
愛麗絲沒有回答這種無聊的問題，她正根據德里克醫生的囑咐調整著房間內儀器的各種參數，不知疲倦。
伊凡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里他被深海中巨大海怪拖入了深不見底的海溝。
事實上，他不會游泳，也沒有真正見過海，更不用說是海怪了，這些僅僅存在于舊書里的東西，給夢境充滿未知的恐懼。
水中折射的陽光、海怪巨大且柔軟的觸手以及漆黑而深不見底的海，周圍沒有哪怕一絲聲音。
他想要伸手攀住什麼，但周圍除了海水什麼都沒有，只能絕望的看著自己被拉向暗無天日的海底，越陷越深。
眼前的光越來越暗，在水波的折射下扭曲搖曳，好像加爾那家伙做出的鬼臉。
對了，加爾那家伙呢！
原本趨于平和的大腦突然受到了強烈地刺激，平靜地海底也變得波濤洶涌，海浪宛如鋒利的刀鋒撕裂了海怪的身體，碎裂的軀體在海洋中蜷縮扭動，砰的一聲化為無數透明氣泡。
剎那間，從遠處極暗的地方亮起一絲橘黃色火光，將一簇簇的氣泡點燃，整個海洋就這樣毫無征兆的燃燒了起來。
燃燒的大海沒有波及到伊凡，他仿佛超脫于世一般，站在高處望著火海中的另一個自己。
那個猶豫不決的自己幾次想要伸手去拿不遠處的武器，又掙扎著收回了手。
內心僥幸與踟躕讓站在高處的他幾次想要挪開視線，可是正片燃燒的海洋甚至是大腦深處，都在播放著他的丑態。
畫面定格在憤怒地胡子老爹狠狠擊中胸膛的一瞬，作為親歷者又作為旁觀者，伊凡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
晃眼間伊凡再次被繼續蔓延的火焰包圍，周圍的火光有些刺眼，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擋……
收到愛麗絲警告的德里克醫生很快回到了手術室，發現儀器上象征復甦跡象的線條正在逐漸變強，立刻問道︰“出現了什麼情況，為何他會這麼快就要甦醒了。”
愛麗絲回應道︰“他的大腦似乎受到了刺激，已經脫離深度休眠狀態，注射的麻痹藥劑受到了體內神經液的抵御收效甚微，恐怕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甦醒了。”
伊凡的提前甦醒並不是好事，這讓德里克醫生也不得不謹慎對待︰“看來他的大腦已經開始主導了身體的循環，對于外界的刺激已經有了自主感應，可距離手術結束才過去幾個小時，未免有些太快了。”
人類完成機械改造後，都需要進入深度的休眠狀態中，大腦會利用這段時間通過潛意識接受身體的變化，讓機械軀體真正成為自己的一部分。
這段適應期的長短並不固定，一般需要數十個小時或者更長。
雖然學術界已經基本認同了適應時間長短代表了對于機械骨骼控制天賦的高低，德里克醫生卻顯得十分猶豫。
如果沒能在潛意識中讓大腦熟悉對于機械身體的控制，甦醒後的伊凡將出現類似癱瘓的癥狀，之後再想要讓他獲得身體控制權所需的代價就會高出不少。
與其如此倒不如切斷到大腦與身體的聯系，待大腦情緒穩定後重新進行手術。
“從已知的數據來看，他的大腦已經完全適應了身體的改變，達到了可以喚醒的地步，這樣的適應能力是我們從來遇到見過的，德里克醫生。”
德里克醫生熟練地操作著儀器，愛麗絲的判斷和眼前一列列數據都預示著伊凡的情況要遠遠好于他的預估。
內心震撼的同時他很快打消了重新手術的念頭︰“既然一切數據都證明他已經適應了這具身體，那就準備將他喚醒吧。”
“讓我們看看這個年輕人，究竟能不能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耀眼的白熾燈有些晃眼，下意識地伸手遮擋，眼前的這只反射著亮白色金屬質感的手又讓伊凡心頭一顫，猛地騰身坐起，發現自己身處于一個看起來很像手術室的地方。
他躺在一張干淨的手術台上，準確說應該是由手推車改造而成的手術台上，頭頂的手術燈由銹跡斑斑的機械手臂改造而成，一盞明亮的燈從掌心處探出，充滿了詭異的氣息。
周圍幾個時不時會閃屏和花斑的昏黃顯示器上正跳動著看不懂的數據。
遠處有好幾個透明的圓筒狀器械，有的灌滿了淺綠色的液體，有的上方罩著一個暗黑色金屬蓋，幾根柱狀金屬伸向四面八方，有的里面裝著一些奇怪的肉體，像是人體的內髒。
牆角是一個由浴缸改造而成的器皿，許多透明的細管連接著更為復雜的儀器，不知其作用。
正當伊凡以為自己又進入了另一個夢境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你終于醒了，年輕人。”
德里克醫生已經修復了被燒焦的身體，伊凡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那個在夜里被胡子老爹追殺又被自己撞傷的人。
劫後余生的喜悅讓伊凡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我最後的努力沒有白費，我們都活了下來。”
在沒有包裹血肉的情況下，伊凡笑臉並不好看，德里克醫生內心卻異常溫暖︰“是啊，我們都活了下來。”
起身嘗走動的伊凡並沒有愚蠢詢問為什麼自己變成了這樣，他非常清楚當時的情況，也非常清楚在廢土荒原一副機械骨骼的價值。
心里的不安與羞愧讓他感到很不自在︰“這位先生，非常感謝你對我的救助，這幅機械骨骼讓我受之有愧。”
德里克醫生一直噙著微笑，迎著那個年輕人惶恐的目光，他再一次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慶幸，微微搖頭道︰“如果當時沒有你的幫助，恐怕我已經死在楓葉鎮的郊外了，這是你應得的。”
德里克醫生的坦然讓伊凡更是羞愧低下了頭，當時如果不是加爾沖出去他擔心自己會一並暴露的話，恐怕很難鼓起勇氣對胡子老爹進行射擊。
拙劣的表現卻讓他成為這場意外最大的獲益者，他的內心惶惶不安。
“不！當時我很想逃走，如果不是加爾沖了出去，我一定不會站出來，我有愧于這些饋贈，我會努力進行償還的。”
伊凡的這番話並不是希望德里克醫生收回這幅金屬的軀殼，他選擇將自己內心恐懼暴露于外更多的是想得到理所應當的懲罰，讓自己能夠更好的去面對，這是一場意外，不是一次收獲。
很多貪婪的家伙會利用人的同情心謀取更多的利益，不過德里克醫生選擇相信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相信他有一顆柔軟且澄澈的心。
示意愛麗絲暫時不要發話，德里克醫生走向伊凡，同時問道︰“不可否認的是，你最終選擇了善良，那也是拯救我最關鍵的一步，如果你仍心懷不安的話……”
德里克醫生略做停頓，很快伸出自己的手︰“正巧我這里缺一個助手，不知你是否願意留下來幫忙，不過暫時我是不會付給你任何薪酬。”
德里克醫生的邀請讓伊凡倍感驚訝，他驚喜的抬頭，一再確認對方沒有在開玩笑後，握向了那雙溫暖手︰“樂意之至，先生！”
“那麼，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助手。”
“伊凡，伊凡•奧爾科特。”
愛麗絲一直沒有出聲，她安靜地觀察著德里克醫生身旁這個叫做伊凡的年輕人，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正在通過演算生成，這好像是智械不應該存在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