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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也被厚重的雲彩遮蔽,夏天鎮卻沒有因此落下它的繁華。
忙碌了一天的拾荒者將淘來的戰爭殘骸換成錢幣,踏入酒吧用酒精宣泄著麻木的神經、街上游蕩的醉鬼是小偷眼中的最好的獵物、站街女郎賣力的扭動著的風姿、輸光的賭徒被扒光了衣服丟在街上,不出意外他們將會被路過的巡邏隊帶走丟到荒原之上。
這是夏天鎮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夜晚,也是廢土荒原上大部分城鎮的縮影。
主街道的盡頭,幾株矮小的灌木將一座庭院與鎮子的其他建築稍稍隔開,無論是醉酒的惡漢還是行竊的小賊,都會有意避開了,因為這是德里克醫生的住宅,他救過鎮子上好多人的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醫生。
懷中的男孩已經失去了生機,德里克醫生依舊小心的保持著身體的平衡,他急速的在夜幕中奔跑,黏稠而溫暖的血液不停透過他指縫往下流淌,如同死神催命的沙漏。
在胡子老爹氣急敗壞的向伊凡進行攻擊的時候,被鉗制的德里克醫生終于找到了等待多時的破綻,一只機械軟臂從他的脊椎中部悄然伸出,尖端高速旋轉的鑽頭精準的刺入了胡子老爹的脖頸,一陣血肉模糊之後,終結了其罪惡的一生。
那個關鍵時候挺身而出的年輕人,卻遭到了胡子老爹臨死前的反擊,他的肋骨全部斷裂,胸腔處呈現了一個碗口大的凹陷,內髒也被震碎,十死無生。
不,還有機會,還有一線生機!
德里克醫生不願意就此放棄,從楓葉鎮到夏天鎮,他全速奔跑了接近兩個小時。
原本就已經受創的大腦讓意識變得更加模糊,全憑著強大的意志力才讓他堅持到了現在,眼見自己的居所越來越近,德里克醫生也鼓起最後一口氣,再次提升了速度。
憑空越過數米高的圍牆,耳邊響起了愛麗絲熟悉的聲音︰“德里克醫生,你使用了源卡的力量,機械骨骼也有一定的破損,看來這次的極光城之行,非常不順利。”
愛麗絲平淡的口吻讓德里克醫生有種劫後余生的慶幸,緊張的神經徹底放松下來,從胸腔的暗格里取出那枚芯片。
德里克醫生仿佛用出了最後的力氣,才勉強能開口說道︰“立刻同步數據,然後……保住他的性命!”
說罷,飽受打擊的大腦終于可以歇息一會了。
極光城,夜幕再次降臨時,布雷迪收到了胡子老爹死亡的消息,他泄氣地擊碎了眼前的投影,低聲怒罵︰“廢物!胡子老爹和他手下豬玀真是什麼事都做不成!”
“希爾那個婊子還真是下血本了,居然讓德里克醫生也成為了改造者!”
聖約翰峽谷因為山石的墜落無法通行,胡子老爹死在了距離楓葉鎮很近的公路上,周圍雖然有爆炸與爭斗的痕跡,但並沒有發現其他人。
胡子老爹那些不爭氣的手下早就作鳥獸散躲的沒了影,布雷迪無法詳細了解昨晚發生的一切,不過從陸續傳來的小道消息中,他隱隱約約把握到了一些端倪。
“嘿嘿,布雷迪先生何必動怒,只要改造能夠成功,周邊城市將無人是你的對手,意外早晚都會被抹平。”黑暗的陰影中,一個佝僂老者慢慢走出,布雷迪表現出的憤怒,他置若罔聞。
面對眼前的這位自己現階段無論如何也得罪不起的老者,布雷迪也只好強忍怒意,一臉不甘的低下頭回答道︰“龐貝大師說的是,不過德里克醫生沒有死,我們就很借此難撬動希爾夫人與休比特大主教之間的關系。”
“到時候我們的計劃將遇到更大的阻礙,所以我希望佩頓先生,予以更大的……”
“哦,這麼說來布雷迪先生在質疑我的判斷?”
布雷迪的話突然被老者打斷,他這才發現眼前老者逐漸冷峻的面容讓他身體發顫,不敢直視對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頭。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在廢土荒原十幾個城市中挑選了你作為合作者嗎?”
布雷迪只是低著頭,等待著老者道明原因。
這個問題同樣困擾著布雷迪,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荒原之外復興同盟的佩頓先生會主動找上自己尋求合作。
為了打消他的顧慮,對方不僅主動為他提供了革新會的機械骨骼,還派出了手下最為擅長機械改裝的龐貝大師親自為自己完成了改裝,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可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
眼前死死盯著地板不敢有絲毫忤逆的布雷迪讓龐貝大師非常滿意,這種欺軟怕硬的家伙正是佩頓先生在荒原最佳的代言人︰“因為你像極了一條狗,一條在主人面前只會搖尾乞憐,在獵物面前不惜展露獠牙的,听話的狗。”
龐貝大師的嘲諷似乎勾起了布雷迪內心無名的怒火,他牙關緊咬,雙手握拳,隨時可能爆發。
“原來如此,感謝佩頓先生的信任,我的確是最佳人選。”布雷迪選擇了退卻,他很清楚,眼前的老者同時還是一名實力強勁的機械術士,他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干掉自己。
布雷迪雖然一直低著頭,他握拳又松開的樣子被龐貝大師看在了眼里,一陣大笑後,他再次走入黑暗之中。
嘩啦,牆體厚重的玻璃被布雷迪直接擊碎,從近百米的高空墜下,藍紫色的霓虹透過窗外打在他鐵青的臉上,冷風從窗口灌入,肆意呼嘯。
他在默默的站在原地,從高處俯視這座城市,起起伏伏的燈光宛如城市跳動的心髒,也是他噴涌而出的野心。
德里克醫生睡了很久,夢里的他就像溺水了一樣,耳邊除了水波咕嚕咕嚕的聲音外,似乎還有那個記不起面容的年輕人小聲的嘮叨,這讓他感覺十分疲倦,很想快點醒過來。
他的大腦已經甦醒,但無法喚醒身體展開行動,這種感覺並不陌生,看來肉體的復原還在進行當中,在此之前,愛麗絲肯定不會輕易的將身體的控制權交給他。
肉體修復並不是為機械骨骼附著一層真正的血肉,而是采用一種類似凝膠的物質達到一種看似肉體的假象,是一種很好的掩飾自己改造者身份的偽裝。
大腦醒來,德里克醫生就可以和外界進行交流,沒有一會,腦海里就響起了愛麗絲的問候︰“德里克醫生,看來你已經醒了,這比我想象中要更快一些。”
“大概是胡子老爹想要完整機械骨骼的緣故吧,他的拳頭並沒有對我的大腦造成過大的傷害,鬣狗的貪婪,居然救了一條命。”
德里克醫生感慨一番後,又突然想起了那個滿身是血的年輕人,立刻詢問道︰“我帶回來的年輕人狀況怎麼樣。”
“很遺憾,他的身體失血過多,大部分內髒也已經損壞,我們現有的設備,已經無法對其進行救治。”
在受到致命的傷勢後又耽誤了超過兩個小時的時間,想要保住伊凡的肉身連理論上的可能都沒有,但想要保住他的生命,德里克醫生還有其他的辦法︰“他的大腦呢,是否有出現壞死或者休克情況。”
“在進行救治時,他的大腦依然處于較為活躍的狀態,因此我已經將它取出放置在營養液中,並持續模擬神經對大腦的刺激,短時間內可以保證其大腦的活性。”
愛麗絲的回答讓德里克醫生十分高興,在機械盛行的年代,血肉似乎已經變成了阻擋人類進步最大的障礙,只要大腦沒有死去,肉身的損耗都不足以致命。
“很好,我的身體還需要多久才能修復,待我甦醒之後,立刻給那個年輕人進行手術。”
愛麗絲有些不解,在她的思維里,伊凡的性命已經得到了保障,現在德里克醫生最需要的是盡快恢復肉身,並盡可能了解此次追殺後面的真相,以便及時做出應對。
因此她沒有听從德里克醫生的安排,反倒用一種更為嚴肅的口吻質疑道︰“德里克醫生,那個年輕人的命已經暫時保住了,你當務之急應該是了解被追殺的原因並尋找應對之策。”
面對愛麗絲的質疑,德里克醫生難得展露了自己的堅持︰“不,愛麗絲,他並不是什麼無辜的路人,如果沒有他挺身而出,我已經死在楓葉鎮外的公路上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此次追殺的幕後黑手很可能就是布雷迪,他也許想通過我的死挑起戰事,現在計劃失敗了,他應該暫時會有所收斂。”
猶豫了片刻,愛麗絲回答道︰“但是,我們手上唯一完整的只有那副機械骨骼,它體內的源卡還沒有研究清楚,里面的風險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愛麗絲總是會有千萬種擔心,讓她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沒關系,一切都只是應急而已,待危機度過之後,我會為那個年輕人尋找其他的機械骨骼。”
“至于機械骨骼內的源卡,它應該至少需要質量為三的神經液與能量液才能驅動,暫時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德里克醫生的堅持讓愛麗絲再也無話可說,只好妥協道︰“肉體復原工作將在30分鐘後完成,屆時我將返還身體的控制權,並協助你完成後續的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