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名!
內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奉命連夜審訊劉昶,並將和劉居士有關的那些狐朋狗友潑皮無賴全都抓了,沒多久就獲得了這些人坑蒙拐騙欺男霸女搶殺淫掠作惡多端的無數口供。
嚴刑之下,何患無辭?牆倒眾人推,百官都急著和劉昶撇開關系,誰若是不檢舉劉昶的一點罪責,彷佛就和劉昶曾經是一伙似的。劉居士陰謀造反,意圖刺殺皇帝的罪名落實,劉居士和他的黨羽立即就被處死,劉昶也被羅織十幾道罪名,他以及全家被殺,府上人員都被流放或被賣為奴婢,跟劉昶有關的官員也或抓或貶,原來被劉居士禍害的洛陽無論百姓和官員都歡慶鼓舞,都說皇帝這下除掉一個大奸賊和害人精。
趙旭一躍成為大隋此時最為耀眼的皇帝新寵,朝上朝下,每天找他拜謁恭喜送禮的人絡繹不絕、不計其數。
那五名宮里來的美女的確都各有所長,指揮著奴、婢指揮的各司其職,將中郎將“趙府”各項事務弄得井井有條,看來她們之前在宮里所學的倒是周全。
原來沒有落腳之地,如今趙旭首要大事,就是請秦叔寶進府。
這天幫傍晚,趙旭帶人駕車,到了秦叔寶養病的小院,經過這一段的調養,秦叔寶的身體已經大有起色,趙旭進來後,先問詢了秦叔寶的身體,而後對著秦叔寶深施一禮。
秦叔寶大驚,急忙還禮,問“兄弟你這是為何?”
趙旭一臉慚愧的說“秦兄,有一件事做弟弟的瞞了你很久,今天終于可以對你言明了,請秦兄恕罪則個。”
秦叔寶疑惑的說“有話請講,咱們兄弟,這樣實在生分。”
趙旭請秦叔寶坐定,講了自己和清風老道與他在黃河邊分別後,到了嵩高山機緣巧合的救了楊廣的事情,而後自己被楊廣擢為千牛衛。
下來趙旭扯了個謊,說楊廣因為自己沒人認得,臉生,就秘密派自己在洛陽收集劉昶劉居士父子密謀造反的證據,這下劉昶劉居士已經伏誅,自己的身份就無法再掩蓋了。
秦叔寶大為差異“原來劉昶劉居士這父子是你將他們扳倒的!”
“趙兄弟是真人不露相!我早就想過你不是普通人,覺得你遲早會飛黃騰達,如今就應驗了。”
趙旭听秦叔寶這樣說,知道他對自己如今的身份沒有芥蒂,本來還害怕他因為和王伯當交好排斥官員的。秦叔寶又說“你何罪之有?那劉居士殺了王伯當瓦崗山的兩名兄弟,傷了幾人,你這是為民除害,我高興還來不及。這幾天我一直听外面街上人都在說奸賊劉昶劉居士被殺,洛陽百姓人心大快,豈料最大的功臣,原來就在我的身邊。”
秦叔寶嘴里對趙旭不住的贊嘆,趙旭說“如今我身份已明,這里就不能委屈秦兄居住了。因此,特地請秦兄與我一同入府,此後患難與共,共謀大事。”
患難與共,共謀大事?秦叔寶本來就是個精細的人,趙旭這樣說,不由的沉吟了一下,心里想自己漂泊許久,一事無成,如今機會來了,為何不抓住?
再者這趙旭對人熱忱,寬宥大方,他那會還是一介草民的時候對自己就是施以恩惠,今後,必然不會虧待自己……
想到這里,秦叔寶躊躇的說“只恐叔寶才疏學淺,懵懂無知,難堪大用……”
趙旭心里大喜,雙手抓著秦叔寶的手說“哥哥太妄自菲薄了,我有哥哥相助,真如虎添翼,此後必然披荊斬棘,事事必成。”
當下趙旭拉著秦叔寶的手請他上了馬車,自己騎了呼雷豹回到了俯身,而後叫人擺宴,與秦叔寶大喝一場,這才知道,秦叔寶本名秦瓊,因為一直浪跡江湖,不能成事,心里羞慚,因此就以別名“叔寶”自稱,現在就沒有再對趙旭隱瞞的必要。
趙旭心所說果然如此,一頓酩酊,親自將秦叔寶送到準備好的府內別院,里面所用之物一應俱全,本來劉昶府內就豪華奢靡,趙旭有心籠絡秦叔寶,更是心意足夠。秦叔寶看著這小院里竟然也凋梁畫棟,花木山石,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景致真是難以一一細說,知道趙旭真是有心。
兩人到了屋內,趙旭扯開桌上的一片錦帛,下面卻是黃澄澄的一盤金子,不等秦叔寶說話,趙旭啪的拍了一下手,門外站的兩個窈窕女子走了進來,趙旭說“今天已經不早了,哥哥早點歇息,我這會暈暈乎乎的,也是瞌睡的不得了。告退。”
趙旭說走就走,秦叔寶手抬起“你……”一個字沒說完,趙旭已經出了院子。
這兩個女子都是杏臉桃腮,煦色韶光,不過二八年紀,兩人都是被挑選好了專門服侍秦叔寶的,此刻站在那里一副听其指使的樣子。
秦叔寶看看桌上的黃金,再看屋里的擺設,再瞧兩個花容月貌的女子,心里嘆了一口氣自古以來榮枯有數,得失難量,金錢有價,人情難償,趙旭這樣對待自己,自己今後少不得和他榮辱與共了。
趙旭給秦叔寶的金子不少,但連趙旭從劉昶抄家那里短出來的九牛一毛都不到,再說趙旭哪里將錢放在心上,大鵬展翅恨天低,他要的是整個天下。
趙旭發現,楊廣作息的時間非常的不固定,有時候太陽剛剛下山他就睡了,有時候晚上三更之後,他依舊的精神矍鑠,要麼酒宴歌舞,要麼一個人沉思獨處,也有的時候通宵達旦。而且真的如同李密那會所說的,楊廣心情喜怒十分的難以琢磨,本來該笑的事情,楊廣不知為何會怒,本來應該怒氣沖沖的事情,他反而笑的哈哈哈,而且他懲罰人的方式非常的古怪,趙旭听說文帝楊堅那會有在朝堂中親自動手杖斃大臣的習慣,而楊廣沒有這樣做過,但是楊廣的作為更讓人匪夷所思。
譬如說,有一回因為一個官員犯錯,楊廣就讓人將這個官員押到城牆下面,而後讓人在城牆上往下拉屎,如果這個官員能用嘴將城牆上面拉下來的屎接住,那麼就不殺他。
結果這個官員竟然真的用嘴將上面下來的屎給接住了,因此免死,只是貶官了事。
窺一斑略全豹。還有,楊廣人前人後反差極大,在朝堂或則外出巡游時,無比莊重,不苟言笑,而在宮里的時候則總喜歡光著身子四下走來走去,不知道是在做什麼。
每每這個時候,趙旭從楊光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因此不明白這大隋的國君為什麼要這樣做,是什麼原因讓他這樣做?這樣做的意義又何在?
國子祭酒何妥那天因為劉孝孫的事情,趙旭對他的印象深刻,趙旭的職責是伴隨楊廣左右,護佑安全,好幾次在朝堂上,趙旭發現何妥這人嘴巴特別的叼,得理不饒人,經常和其他朝臣在朝堂上辯論,往往和那人爭的面紅耳赤,有時候還將對方氣的要動手。而楊廣此時基本總是不吭聲,像是在看街頭巷尾吵架一樣瞧熱鬧,散朝之後他一個人哈哈的大笑,分明是因為大臣吵架的事情一直想笑,憋到了現在。
這天何妥與尚書右僕射甦威討論公事時,兩人又吵開了。此時尚書令形容虛置,因此尚書右僕射等同于宰相,何妥牙尖嘴利,甦威被何妥問的面紅耳赤,幾乎羞怒,甦威的兒子甦夔是正七品的通事舍人,見到父親受癟,立即上前和何妥辯論劉起來。
何妥引經據典,口若懸河,甦夔年紀輕輕,反應靈敏,口才流暢,也不甘落後,兩人在朝堂上你來我往的爭了很久。
楊廣本來听的還津津有味,後來臉色越來越是難看,趙旭觀察楊廣的表情,再看大臣的表現,心里明白了。
這一會功夫,朝臣們加入支持甦威、甦夔的人越來越多,何妥有些相形見拙。果然,沒一會楊廣就讓文武百官分別表態,支持何妥的寫下名字,支持甦威、甦夔父子的,也寫下名字。甦威是尚書右僕射,權傾朝野,何妥只是國子祭酒,教授而已,因此在支持何妥的名單上署名者寥寥無幾。
名單出來後,楊廣即刻散朝,趙旭隨著楊廣到了後宮,見楊廣一直陰沉著臉,心說甦威和甦夔這父子兩要倒霉了。
楊廣不是不喜歡臣子辯論,而是不喜歡身居高位的官員被其他官員叢擁,就是所謂的拉幫結派,官員們擰成一股繩,這樣容易將皇帝的位置給架空。
傍晚趙旭剛回到府上,家人稟報說下午有一個蕭姓女子前來求見,自稱是中郎將的舊相識。趙旭心說是蕭瑩?她找自己做什麼?
又稍等,門人稟報說國子祭酒何妥請見。何妥和趙旭都是四品官,但趙旭這會是楊廣面前紅人,何妥上門,必有所求。趙旭想想,對于這種肚子里有知識,平時自視極高的老學究,在面子上一定不能輕慢,要給足尊敬,一旦得罪了他,他會背後寫幾十篇不重樣的文章討伐你。于是親自到前面迎接。何妥沒想到趙旭這樣客氣,見了急忙行禮。
兩人進到堂內,互相贊美了一番,何妥對著趙旭說道“中郎將你是高風亮節光明磊落的,今天在朝堂上甦威父子的表現,你也看在眼里了,我與甦威辯論,甦夔唯恐其父在陛下面前丟丑,對我窮追不舍,我不欲和他後學之輩一般見識,沒想到他變本加厲。我太學教授四十余年,難道栽到後生小輩之手?真的栽了,那也無可厚非,但是朝里百官因為恭維甦威,懼怕甦威的權勢對我落井下石,這真是讓人心寒。”
趙旭心說朝里百官要是今天都向著你這個沒有實權的國子祭酒,那倒是奇怪了。趙旭陪著何妥感嘆了幾句,何妥拿出了一份奏折要給趙旭看,趙旭心說來了,明知故問道“這是……”
何妥惱怒的說“甦威與禮部尚書盧愷、尚書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結成一黨,拉幫結派,左右朝政,同僚們都把王弘稱為‘世子’,把李同和稱為"阿叔",就像王弘的權勢好像甦威的兒子,李同和的權勢好像甦威的弟弟,他們明目張膽的把持朝政,混淆視听,蒙蔽皇帝,其心可誅!”
趙旭“哦”了一聲。何妥氣憤的說“中郎將你有所不知,這甦威仗著自己是尚書右僕射,假公濟私,隨意任命官員,排除異己。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任用他的堂弟甦徹、甦肅。這兩人沒有才能,卻置身高位,朝中無人不知啊,但都對甦威敢怒不敢言。”
別人敢怒不敢言,你倒是有膽。何妥絮絮叨叨的說了這麼多,趙旭故作不懂,問“那,不知你這是要做什麼?”
何妥說“不能任由甦威專權霸凌,欺壓百官,這不是大隋之福。”
趙旭又問“那,你要做什麼?”
何妥說“我想請中郎將將這些呈交給陛下,讓陛下以正視听,肅清朝堂,驅除宵小奸佞。”
這種事趙旭根本就不願意摻和,明顯的何妥這會來找自己也是假公濟私,但是楊廣今天已經有些不高興了,可是何妥和甦威這些人都沒有看出來。
想到這里,趙旭說“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陛下乃是千古一帝,是聖賢之君,我覺得,你不如將這些直接呈奏,以陛下的聖明,自然會分清事理,做一個公正的結論。”
何妥見趙旭這樣說,不禁遲疑了一下,趙旭笑笑,問“有些話,我實在是不好說,只是我知道你一直為官清廉,為人耿直,陛下其實明察秋毫……”
趙旭說話的語速很慢,他覺得何妥應該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但是在朝堂中說話如同流水的何妥這會卻反應極慢,趙旭更加明白了,這個何妥其實就是一個喜歡夸夸其談的人,因為楊廣不可能因為百官在朝中的辯論而治誰的罪,所以何妥在他認為沒有危險的情況下,他才是最勇敢的,如今要上奏章,就想讓自己沖在前面。這也難怪,可是自己並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黃毛小兒啊,他何妥為什麼想要將自己往前頂著當槍使?
我趙旭,堂堂中郎將,為什麼要給你何妥說話?
不過何妥似乎明白了趙旭的意思,起身感謝道“多謝中郎將的指點,何某猶如醍醐灌頂。我這就去面前陛下。”
三更半夜的要去告御狀?那好得很。
趙旭將何妥送出門,等何妥走了,門人說國子祭酒來的時候帶了兩樣東西,趙旭讓人打開看看,一個是一些銀兩,另一個是一些字畫。趙旭略一思索,讓人原封不動的包好。
第二天進宮,趙旭將何妥給自己的銀兩和字畫拿著面見楊廣,楊廣問“你拿著的是什麼?要給朕送禮不成?”
趙旭說了何妥昨晚去找自己的事情“這些都是他給我的。”
楊廣耐人尋味的問“何妥給你的?那你怎麼不收下?”
有的人的東西能收,有的人的東西千萬不能收,比如說像何妥。更何況,情勢不一樣,有些禮收了會燙手。趙旭說“他要我給陛下轉呈奏章,我說陛下明察秋毫,是千古一帝,什麼能瞞過皇帝的眼楮?你與其讓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武夫傳話,不如直接給陛下說明白,再說,讓我給陛下說什麼呢?我是千牛衛,是保護陛下安全的,職責本身就不一樣,亂摻和朝里的事情,是不是越位?”
楊廣問“那你這樣,不怕得罪了何妥?”
趙旭搖頭“我得罪誰都不能對陛下有所隱瞞。我只忠于陛下,別人怎麼說,怎麼看我,那他們隨便,我哪里能管那麼多。”
楊廣哈哈大笑起來“你呀!瞧你這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