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崔平安鄭重的把娘拉進堂屋。
“娘,上了趟山,兒子發現這些鳥可非同尋常。”
等娘坐好,他一臉嚴肅的把自己的推斷說了一遍,並要娘去找人在後院里多挖幾個地窖多存些米糧,防備大災時糧價大漲。
“三郎這才開春,你就怕今年收成不好,是不是顧慮的有些早呢?”
看娘神情緊張,崔平兆苦笑著,“不是兒子危言聳听,這些異象是大災前的先兆,書里都有明確的記載,咱家處境艱難,若不早做準備,恐怕後期日子難熬。”
ど兒是個明理的讀書人,話又說到她心里,劉氏點頭應下,“那咱娘倆明兒就去府城找你大堂舅,把這事和他商議下,你大堂舅也是一大家子人,讓他也早些準備些米糧。”
劉氏出了堂屋,看到孫女正在看王大頭剝 子,她嗔怪著,“錦兒,那血淋淋的東西,怪滲入的,你倒看的有勁。”
崔華錦回頭望著劉氏笑笑,“奶,大頭哥說 子肉好吃,錦兒還沒吃過呢。”
吃罷晚飯,劉氏把要走的王大頭留下,把ど兒說的話和他說了一遍,並叮囑他別往外說。
明兒一早去府城,讓他也跟著去,三只白鶴若真的換回銀子,就趕快買些米糧存放著。
王大頭感激的點點頭應下,就轉身回家。
次日一早。
王大頭在崔家吃過早飯,把三只白鶴裝在籮筐里放牛車上,怕路上鳴叫,劉氏拿出被單把羅筐包嚴實。
一行人趕到劉承風的鋪子,才辰時末。
看到他們過來,正在收山貨的劉承風叮囑了安子幾句,就把劉妹他們幾個往後院里讓。
看到崔華錦倆眼亮晶晶的,止不住的想逗她,“小丫頭,你這麼急著來府城,是不是來討要賣白鶴的銀子?”
小臉被劉承風說的有些紅,崔華錦嘟著嘴故作生氣,“大堂舅爺爺,錦兒哪能那樣沒出息。”
最愛看這丫頭撅嘴的小模樣,劉承風爽朗的笑著,“哈哈,是我的不是,冤枉了錦兒,大堂舅爺爺給你陪不是,瞧那小嘴都能掛個油瓶了。”
“哼,就會欺負我,不和你說了,我去逗那邊的百靈子玩!”
又被打趣,崔華錦紅了小臉,听到幾聲清脆鳥啼聲,她哼了哼,撒腿就跑。
劉氏看孫女朝掛在屋檐下的幾只鳥籠跑去。
她收斂了臉上的笑,接過了話茬,“大堂哥,我和三郎有要緊的話和你說。”
六妹和三外甥的臉色都有些不好,劉承風看到王大頭把白鶴從籮筐里拿出也沒吸引住他。
把他們帶進後院,讓崔華錦和王大頭在院子里候著,他則把六妹娘倆請進了屋子里。
听完三外甥的話,劉承風一臉愕然,“三郎,你說的話可是真的?”
眼神篤定的崔平兆,望著劉承風飽經風霜的臉,“大堂舅走南闖北見識頗多,難道就沒听過五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他在十幾歲是走過北地,當時那大災已經過去了近三年,北地還是一片荒涼和破敗,入目的都是餓稃遍野,能僥幸活著的百姓瘦骨嶙峋,面帶菜色。
想起往事劉承風艱難的喘口氣,“三郎,就因為知道那次的大災,我心里才會怕,也不希望會發生這樣的大災,雖說是在北地發生,但也會禍及咱這里。”
大堂舅的神色讓崔平兆明白他已經信了自己的話,只是有些接受不了罷了。
他也苦了面色,低聲說著,“大堂舅,可是這不是你不想,它就不會發生的,如果有能力,還是盡早的存足糧食是上上之選。”
每年到了這時節糧食是最貴的關口,他好歹有鋪子撐著多買些糧食還不算多難的事,幸虧去年那小丫頭挖根山參,不然六妹家的日子可就熬不出了。
想到此處,劉承風的面色稍緩,“三郎,你說的沒錯,趁糧價沒漲起來,是要多買些存著。”
見大堂兄和ど兒說起書院的事情,好容易來趟府城,劉氏想和堂嫂說說家常,和大堂兄打個招呼就出了屋子。
沒一會,安子從鋪子過來說有客人要找劉承風,崔平兆正好和他打個招呼要離開一會。
他要去同窗範子明家的書樓里再找找關于這方面的書籍求證一下。
把前面鋪子繁瑣事情處理好的劉承風回到後院,听到白鶴鳴叫,他向裝著白鶴的竹筐走了過去。
有崔平兆的那番話,三只活生生的白鶴也沒讓劉承風沉悶的心情輕松多少。
“大堂舅爺爺,你看我們昨兒又捉了三只白鶴,都是活生生的,這下能值很多銀子吧?”
看到崔華錦眼神里的希翼,是禍躲不過的,自己不能這樣頹廢下去,惹小孩子笑話。
他點點頭,“應該值不少銀子,足夠你們買幾大車糧食。”
王大頭听了這話激動不已,劉氏祖孫和他說的話也讓他心里直隔應,這下好了,再不用怕餓肚子。
他讓王大頭跟著他去清風書院。
听到清風書院四個字,崔華錦有些疑惑,“大堂舅爺爺,你不是說酒樓的人最稀罕白鶴?咋還把它們送我三叔的書院呢?”
想到那些有錢又愛附庸風雅的讀書人最愛這鶴,他搖搖頭,“傻丫頭,你不懂,酒樓要的是野味,前兒我帶回來的那一只才給了八兩銀子,這三只活鶴送去清風書院,山長咋地也能給咱五百兩銀子。”
等劉承風離開後院,崔華錦眉眼里滿滿都是笑意,“奶,你听到了吧,三只鶴就能值五百兩銀子,咱可以買好多米糧。大頭哥也不需日夜編織籮筐那麼辛苦了。”
ど兒說的那些事情,在劉氏內心深處很不希望發生,不過若手里真能多些銀子,她買下足夠的糧食,真有天災降臨,她的一家老小不至于遭受太多的苦。
想通了事情的劉氏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听到了,這都是錦兒的功勞。”
這苦命的堂小姑臉色好些,柳氏也打趣著,“六妹,這回有了銀子,該給金輝他小哥倆找媳婦了吧。”
村里有些家境不如自家比金輝還要小幾歲的小子都娶了親,可他倆孫子卻生生的被霉運托累,硬是給耽擱了。
劉氏听到大堂嫂的話,也點頭應下,“嗯,等回村,我就找托人給他哥倆尋合適的丫頭。”
在崔華錦焦急期盼下,劉承風紅光滿面的帶著快笑傻的王大頭回來了。
“大頭哥,咱的白鶴都賣出去了!”
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事成了,崔華錦興沖沖的朝王大頭奔過去。
自從爹娘死去,王大頭的家也敗了,憑著偷雞摸狗混肚子,他長這麼大就沒見過六百兩銀子,雖然銀子在劉承風手里,可他這一路心怦怦的跳個不停。
兩腿走起路都軟的如在雲端上飄著。
這會被崔華錦扯住衣袖,他回過神來,“錦兒,全賣了,整整六百兩銀子啊!”
劉氏看到大堂兄遞給她的六張百兩銀票,她抽出一張,遞給劉承風,“大堂兄,這一張你收下,不然六妹再不敢來麻煩你。”
知道六妹的脾氣,劉承風也沒推辭,笑呵呵的把銀票收了起來,“六妹,你堂兄我又不傻,白給的銀子,我咋會不要呢。”
他的話惹的柳氏嗔怪著,“果然是人老臉皮子也跟著厚了,說這話,咋不怕讓小輩人笑話呢。”
“大堂舅奶奶,我們不笑話,真的!”
崔華錦湊過來補了一句。
她俏皮的話惹的大伙都樂起來。
白鶴換了高額的銀子,讓他們都歡喜起來。
在劉家吃過午飯,劉承風帶著王大頭又去糧食鋪子買米糧。
柳氏則帶著劉氏祖孫倆在他們的這條街上閑逛。
來到布莊,劉氏買了好幾匹棉布,預備讓九斤媳婦閑暇給家里人做些春衣。
酉時,崔平兆滿腹心事的回到劉家鋪子。
劉承風和王大頭也把滿滿一車的糧食拉了回來。
和劉家人又說會子話,劉氏和他們告辭,帶著兒子和孫女坐上裝滿糧食的馬車往家返。
回到家,已經不早,匆忙的吃過晚飯,王大頭和秀花他們把糧食卸在後院的雜物間里。
崔家堂屋。
卸好糧食,他們都坐下歇息。
劉氏把買糧食剩下的四百六十兩銀子拿出來放在桌子上,輕聲的問著和自家ど兒說話的王大頭,“大頭,這賣白鶴的銀子有多少你也知道,我給了你大堂舅爺爺一百兩,你不會介意吧?”
王大頭呵呵笑著,“瞧奶奶說哪里話,若不是大堂舅爺爺的面子,咱就是想賣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家呢,我咋會介意呢。”
這小子勤快又不多嘴,劉氏也有心提點著他過正經日子,就多說了幾句,“今兒咱總共買米糧花了四十兩銀子,剩下的你拿回去二百三十兩銀子,好好的放著,等啥時候村里人不忙,你去買些磚瓦把你的屋子蓋起來,遇上好時候,就能娶個媳婦成家。”
他可不想要這麼多的銀子,拒絕又怕劉氏不高興,急忙改個說法,王大頭搖搖頭,“奶奶,我家那破宅子,放了銀子也不安穩,這銀子你老先替我收著,等蓋房子時候再來拿。”
想想這孩子說的對,劉氏只好替王大頭暫時保管起銀子來。
送走王大頭,劉氏尋思著等過幾日田耕完,再讓大頭這孩子把自家後院的兩間雜物間地下挖個大地窖來存放米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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