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策之雲謀天下

第二四一章 好事將近

類別︰歷史穿越 作者︰行走的葉阿回 本章︰第二四一章 好事將近

    暮色蒼茫。

    夜色正入。

    金銀江上。

    畫舫是停泊在岸邊的,這種僅供客人游玩的船通常是不會離岸的。岸邊的萋萋之草有了秋意,吊腳樓里有了些許炊煙。

    正值用晚膳的時間。

    才過了中秋,清涼的風直往袖里鑽,再竄到心窩窩處,引得人不自覺想要添衣。

    雲岫尋了一處安靜地眺望江面。

    人常說金銀江在這時候最美,正是半江冷水映斜陽,半江月華盡蕭瑟。

    落日余暉,晚霞映影確實夠美。

    月亮才有了隱隱的輪廓。

    “今晚的月亮會很亮。”有人在她身後說著話。

    雲岫沒有回頭,她望著暗鴉飛起,迎著夕陽往山林里去。

    “亮與不亮,都是那一輪月亮,不會有別的月亮來搶了它的位置。”她的眉心微微蹙了蹙。

    燕南渝喜歡抿唇笑,緊閉著他那薄薄的嘴唇兩端上彎,嘴角上噙著的是一絲嘲弄。

    但是,他的眼底盡是厭倦之意。

    或許他早就厭煩了這蕭索的塵世間,美麗與丑惡都同他沒有一點兒關聯,半枚銅錢的關系都沒有。

    他在等緒風。

    “雲姑娘。”他低語著,面龐清冷,就像這一江帶著秋意的水,冷冷的,使人在面對他時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微眯起眼,面上難掩因風塵帶來的疲倦之色讓他眼里的鋒芒盡數展露。

    一個厭世的人,是不會充滿精明的算計的眼神。

    這一閃即過的眼神沒有給別人瞧了去。

    畫舫上的人慢慢少了。

    因為瀟挽今日包了一整個場子。

    她說擺宴席,那就是真的擺宴席,還得是擺出一種“獨一家”的感覺。

    “世子爺。”雲岫微微抬了抬眼皮,又閉目養神起來。

    許久沒有聲音。

    但她知道燕南渝還在她身後。

    她能感覺到這人的氣息。

    穩,靜,忍。

    他和緒風不一樣,他的心可能比山峰上嵌著的有稜有角的石頭還要硬,還容易傷人。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取人性命。

    雲岫對這人有著莫名的疏離之感。

    壞人從不會把自己的壞寫在臉上,但雲岫的感覺不是來源于她覺著燕南渝的心壞,而是覺著這人確實不好打交道。

    永遠猜不透這個人真正的心思。

    暮色越發得沉重。

    緒風還未到。

    夜落。

    大地上竟是一片黑沉。

    沒有月亮!

    那剛才有了輪廓的月亮呢……

    畫舫小老板喚作岑衢。

    岑衢是一個不喜歡收小弟的老板,和別的老板不一樣。江楓城把跑堂的小二哥叫小弟,一方一俗,他成了唯一一個近乎光桿兒的大哥。

    他的畫舫,多數事歸了他一人。

    其余的,就兩個苦命的落魄少年幫襯著。

    所以瀟挽大手子包了畫舫,他認為錢多錢少不重要,重要的是終于落了個清閑。

    岑衢弓著腰在角落處掌上了燈。

    “姑娘,世子爺,去里面吧。”他不喜歡多嘴,可今夜確實很怪,這月亮才冒出了一個茬子就被烏雲遮了。

    很少有這等怪事。

    江楓城的天氣向來是溫和的,平順的,和他本人的這小半生一個樣。

    岑衢剛放好的油燈被突襲的河風吹滅了。

    他又折回去點亮了。

    他的眉頭擰成一團,喟嘆道“奇了怪了,明明有燈罩子,怎得還滅了。這風……從上朝下灌的?”

    沒人和他聊上幾句。

    雲岫進了船艙里。

    被鴉黃稱作“母豬穿了衣裳”的舞娘們在屏風後嬌笑。

    瀟挽似乎是存了心要留下這些光膀子姑娘來跳上幾支舞。

    可在他們進了艙之後,那些舞娘們就一個接一個地往下走,眼波兒晃蕩著,一下一下地勾著人。

    作為一個男人,燕南渝選擇視而不見。

    葉驚闌不在這里。

    整個艙里就剩了燕南渝和雲岫兩人而已。

    雲岫和燕南渝對視一眼,各自別開頭。

    她找不到話茬子來和他聊上幾句,哪怕她和他在沙城時同在一個屋檐下好幾日,又在鎮南王府里待了幾日。

    有些人,注定無法成為朋友。

    然而燕南渝率先打破沉默,他客氣地對雲岫拱拱手,“前些日子多虧了雲姑娘相助,若非是你,我怎能護住妃槿的遺物。”

    距八月十六已過了三日,這三日里雲岫還真沒同燕南渝說起過任何話。

    只是這遲到的感謝……

    怎麼顯得有些膈應。

    雲岫冷然地听著他的話,心中極為平靜,兩個賊費盡心思偷去的信箋是假的,這事她老早就想明白了,待他主動提及時,她的面上也不會有絲毫的表情變化。

    燕南渝對雲岫這冷冷的態度有少許意外之感。

    不過思緒一轉,他了悟了。這姑娘從來不是個善茬兒。

    他遲疑了片刻,居然找不出另外的話來和她說,他假意輕咳兩聲,往下一層客艙去了,“我去找找珩之。”

    木質樓梯被岑衢擦拭得很干淨,邊邊角角沒落上一丁點兒塵埃,他是個細致的甚至帶著一絲絲自我強迫的人。

    這不,他又揮著布巾子彎腰擦著。

    “岑老板,這個點還不休息?”雲岫不知該怎麼去說的好,要是按照別家的大小老板,還沒入夜就腿兒一翹,躺在榻上看閑書了,錢罐罐就放在一旁,等待賬房先生數清了今日的進賬,把錢罐子塞滿,然後樂呵呵地收進腰包便可。

    哪像岑衢這般……

    岑衢的臉上稍透淺紅,他手上的布巾卡在了某處木刺上,勾掛出了一道裂痕。

    他的手指去撥動木刺時,又給指腹上添了一條血印子。

    他本不該這樣的。

    他是一個細致的人。

    岑衢微喘著氣,他抬頭,苦笑著說“姑娘,我……我平日里不大會和姑娘們說話,一說話我就……就喘不過氣來。”

    這是個什麼怪毛病!

    “對不住。”他埋下頭道歉後三步作兩步下了木樓梯。

    霎時間,從艙里的窗戶望出去,是騷動的江面。

    風雲大作的前兆?

    雲岫看著那飄在江上的小船兒紛紛朝著岸邊擠。

    “怪象啊!”蒙絡不知從哪里溜了出來,湊到窗邊,睜大眼楮瞧著。

    “暴風雨罷了。”雲岫覺著這小丫頭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就去湊熱鬧了,這種對熱鬧的靈敏度堪比一只尋找肉骨頭的狗。

    蒙絡一跺腳,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沒趣的人。”

    在她看來,要以一顆發覺有趣的心面對這無趣的人世,使自己充滿了想象,于萬象皆平平之中發現不平之處,那才是一個快活的人。

    雲岫在听得蒙絡這麼一句話之後,只是彎了彎唇角,她何嘗不明白小孩子心性會讓一切變得好玩,有了樂子,就會過得更為輕松。

    “沒趣……”

    她沒心思反駁蒙絡,她確實是一個沒趣的人。一個不偏不倚地走在自己設定的人生軌跡上的沒趣的人。

    她見著了緒風。

    緒風同岑衢討了一個大木盤子,將菜肴全擱在上面,一並端了過來。

    “雲姑娘,在看什麼。”緒風微笑著。

    “我在看外邊的怪象。”雲岫想了想,用蒙絡的話答復了緒風,“說不定河神要出水了。”

    “哈哈哈……”緒風爽朗的笑聲在船艙里回蕩,他沒想到雲岫也會同他打趣,“哎,河神說今年缺一個美貌的姑娘,所以要興起風雨來。”

    “不如緒風大人往那水下宮殿去?”葉驚闌的腳步很輕,竟沒人察覺到他已然出現在了二層,“我想河神不一定偏愛著美貌的姑娘,說不定這位河神大人就喜歡俊俏的童男子。”

    一說到“童男子”三字,緒風像極了一只炸了毛的貓兒,他忿忿地把木盤子往大圓桌上一擱,但湯汁未灑半滴出來,他的功夫足見一斑。

    “想來葉大人和盛京城里的花娘們相熟得緊,望來日引見一番。”緒風冷然說道。

    葉驚闌倒是不在意他言語中的諷刺,徑直說道“為了某個不可為人說道的目的?”

    這……

    可教人如何是好啊。

    緒風如遭當頭一棒,心里悶著一口氣不得舒緩。

    “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葉驚闌突然正色道“你當真要回盛京去花樓轉轉?”

    “我……”還沒等到緒風否認,一支筷子斜斜地飛了過來,擊中了他的小腿。

    拿著一支竹筷子的瀟挽厲聲訓斥道“好你個緒風,還敢去逛花樓,還想回盛京去逛花樓,你當姑奶奶不發威是個病老虎哇。”

    感覺到了一絲恐慌的緒風連忙跳起,躲過了第二支筷子的襲擊。

    找朋友一定得找一個信得過的,靠得住的,千萬別與損人不利己的人做朋友。

    葉驚闌這次明顯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緒風看著在一旁沉默的雲岫如是想著。

    雲岫想的事兒和他想的可不一樣。

    雲岫在思考緒風這一身武功可是來源于那套“欲練此功,必先自宮”的功法?

    她瞧了一眼葉驚闌,這人的武功又是從什麼地方偷來的?

    葉驚闌感覺到了目光落到他身上,以淺淺一笑回應著。

    “挨千刀的負心漢。”瀟挽一路追到了船艙外邊。

    面對翻騰的金銀江,緒風猶豫著靠近了欄桿。

    “挽……”

    “挽什麼挽。”瀟挽強有力的話語堵了他的嘴。

    “我……”

    “我什麼我。”瀟挽大聲喝道。

    “哎,葉驚闌!”緒風怕瀟挽一逼近,他腦子一熱就跳進了金銀江里讓自己清醒過來。女人的心,海底的針,想撈的時候撈不到,不想撈的時候反刺你一下。

    葉驚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的笑話。

    平日里還算是能言善辯的緒風一遇上瀟挽就跟拔了舌頭的鴨子似的,“呱呱”不出了。

    這樣的柔軟之心嗎……

    不修也罷。

    “珩之。”燕南渝輕聲喚著。

    葉驚闌猛地一回頭。

    燕南渝抿唇笑起,“珩之,你給緒風挖了一個坑。”

    葉驚闌搖搖頭,“他自己挖的。”

    “今日這一桌子飯菜算在燕某頭上。”燕南渝將這一檔子事攬到了自己的身上,盡地主之誼。

    話音剛落,瀟挽扭過頭來駁道“姑奶奶有的是錢。”

    “我想瀟挽姑娘並沒有多少銀錢,至少不如燕某家底子厚實。”燕南渝知曉瀟挽偷盜去的財物大多是接濟了貧苦之人。

    瀟挽足尖輕點,一躍便到了他的跟前,食指一抬,燕南渝的臉隨之仰起。

    她檀口輕啟,似嘲似譏,“鎮南王府家大業大,我一江湖浪子怎能比得過?不過今兒這一桌子,我還是能讓世子爺吃好喝好的。”

    緒風一愣,他的掌心已浸出薄汗。瀟挽對每個男人都這般?

    無星無月的江上,唯有這一畫舫還有人氣。

    瀟挽倏然收了手,往座椅上一靠,“用膳。”

    蒙絡溜下了樓。

    鴉黃本就沒在這畫舫二層。

    席間。

    “雲姑娘,試試金銀江上浮過水的鴨子可是別有滋味。”燕南渝夾一筷子。

    “雲姑娘,這江楓城啊,好吃的少,我只瞧上了以金玉露澆過的這個蒸米飯,你且嘗嘗。”瀟挽自顧自地為雲岫盛了一小碗。

    “雲姑娘,我在江楓城待的不算太久,只能為你斟一杯金玉露了。”緒風提壺斟酒。

    雲岫望著碗里堆疊的所謂的特色菜不知如何言語。

    葉驚闌兀自夾走了菜品堆成的小山尖,再挖了一大塊動搖了這座“山”的根基。

    燕南渝默然。

    瀟挽瞧了一眼葉驚闌再瞧一眼緒風。

    緒風勉強維持微笑。

    “听聞葉大人好事將近。”緒風撂出了一個話茬子,任隨他們來接。

    葉驚闌答道“瀟挽姑娘說我是個喜歡賴賬之人,我覺著先她一步結賬倒是不錯。”

    瀟挽的臉驟然紅的像一塊才染的綢布。

    這人真是喜歡揭短。

    那日她剛回答上“有錢沒地買”,緒風就問了一句“你想買什麼”。這種事能對當事人說道嗎?

    瞧瞧人家,再瞧瞧這個不開竅的寶貝榆木疙瘩,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就會這麼大呢!

    瀟挽神情古怪,咬著筷子尖兒胡思亂想。

    緒風清了清喉嚨,“葉大人是想在回盛京之後……”

    “暫定如此。”

    燕南渝細細地嚼著浮過金銀江水的鴨子,沒有接話。可能對他來說,這種瑣事還夠不上入眼。

    緒風舉杯,“也許葉大人的黃道吉日我趕不上。”

    “那又何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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