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洋洋灑灑，有霧氣自碎石山升騰起來。可視距離範圍外，白茫茫一片。環顧四周，遠處的山都已不見。人在其中，好似井底之蛙，只是比這只井底的小蛙還慘，連天都看不到。霧氣仿佛被雪壓下來，而且越壓越低。高度，觸手可及。極度壓抑的環境，連微不足道的呼吸都受到影響。
下雪的時候，沒有風。李澤出聲那會兒，顯然是剛到。以她的腳力，石小川和田曉晨兩個人不可能听不見。
來人是李澤李教授，田曉晨頓時看到親人一般。石小川知道他想說什麼，一把沒攔下只好隨他。
田曉晨快步迎過去，上前抓住李澤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到深山出太陽！李政委！你們總算來了！”
“這這這！這都什麼啊！？”听人亂改戲詞，李澤自然沒好氣。她好象知道田曉晨打算說什麼，干脆沒听。邁步走進哨位，問道︰“現在什麼情況，今夜有戲嗎！？”說著，手搭涼棚朝下觀瞧。
突覺得手邊有點涼，轉頭看時，是石小川遞過來的望遠鏡。李澤抬手接過去，舉起望遠鏡四下打量。奈何霧氣昭昭，白雪搖搖。望遠鏡能看到的距離，肉眼也沒問題。
“教授！他又想自己下去！這事兒，你可待管！”田曉晨跟進哨所就告狀，告那個自以為是的石小川七大罪狀。其中一條，就是無組織無紀律。
舉著望遠鏡的李澤認真听著，頻頻點頭卻不接茬。後來實在經不住田曉晨嘮叨，這才把望遠鏡塞還給石小川。“嗯！這要是在解放前，估計這個敗類已經被槍斃八回了！”
听她這麼說，石小川接茬道︰“剛解放那會兒，估計也差不多！”
若論胡扯的本事，李澤和石小川還真不是一個等級的。沒法接下句，只好轉頭問道︰“這到底待多大事啊，才能把咱的田指導員急成這樣！？不就是有人想下去嘛，你讓他下去不就得了！”
一句話，頓時把正在䱇不䱇說個沒完的田曉晨震在當場。他找李澤訴苦，目的只為阻止石小川瞎胡鬧。當前情況極為特殊，保不齊誰有個閃失。萬一這人又突然在眼前消失，可真沒地兒找去！
石小川抓住機會置身事外，語重心長道︰“你看！教授這邊都沒問題，你緊張個屁！？”
李澤撇了石小川一眼。“其實吧！你們也不用太緊張！”說完，對一臉茫然的田曉晨說道︰“就當是看戲吧！沒什麼的！”
話分怎麼說，又分是誰說。有專家教授的肯定，田曉晨這才如釋重負。他其實並不擔心山下鬧飛機，大不了集火干他一梭子。果真鬧急眼，搶飛機！多大點事兒！？
田曉晨唯恐石小川又獨自行動，畢竟有前車之鑒。既然李澤說是看戲，這里面便有個戲里戲外一說。以前是舞台劇，現如今是電影屏幕。但不管是舞台還是電影屏幕，演員是演員，觀眾是觀眾。演員在台上演，觀眾在台下看。這也就是說明，石小川只能看戲，壓根沒機會登台！
有這話在，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想明白這一層，田曉晨十分認真地對李澤說道︰“李教授！謝謝啊！”
“不客氣！”李澤答應一聲，繼續東張西望。可能是覺得不如望遠鏡真實，干脆從石小川手里拿回來。觀瞧周邊環境，嘴里念念有詞。“應該差不多了！十五分鐘左右！？嗯！”
听到李澤突然冒出這麼一句，石小川趕緊朝田曉晨遞個眼色。田曉晨馬上心領神會，轉身離開哨位。他要去喊兄弟們出來看戲，如同海市蜃樓。至于能不能看到，田曉晨相信李澤不會開這種無厘頭的玩笑。
“她沒事吧！？”看看匆匆離去的背影，石小川低聲問了一句。
“她能有什麼事！？”李澤反問一句，接著放下望遠鏡。“把她豁出去，只為尋找你心中的答案！還問，人家有沒有事！？正人君子，還是無恥小人。只在，一念之間啊！我的石隊長！”
其實，這話一直是田曉晨最想說的。只是估計兄弟們之間的情面，這才沒好意思說出來。沒想到，還有明白人！他說不出口的，有人替他說！
面對不留情面的當面質問，石小川無言以對。他想解釋說不是，但事實擺在眼前。讓聶無雙再幫個忙，是沒辦法的辦法。你總不至于，還想另找時間回來吧！？就算你有機會再回到這里，真實情況也未必會按你當初設想那樣展！
沒听到任何解釋，李澤這才消了火氣。“別以為開啟一次記憶，跟你喝口水那麼簡單！她已經變成那樣，你就不應該再辦這件事情。我知道你很為難，但事情不是你想怎樣，它就怎樣的！”
面對李澤的質疑，石小川只有點頭承認的份兒。但真實情況卻是，介入任務中的每個人早已把自己變身成時鐘內部的齒輪齒條。其中任何一個部件出現問題，都將直接導致時鐘停滯下來。而當初制造每一個部件，都是有其嚴格的規格尺寸。一旦正式進入運作，就再也停不下來。隨後面臨的諸多困難，等同于是在拉極限！如果你連這個覺悟都沒有，還說什麼你已經準備好了！？
石小川的糾結，就在于此！若不是擔心錯過這一次再沒機會滲透，他說什麼也不會冒著犧牲聶無雙的危險辦這件事情。如果成功，將會對後面的任務進展大有好處！但同時，也面臨極度危險！但他相信，聶無雙已經好了！
“唉！難道，我又開始優柔寡斷了嗎！？”曾經比任何人都要堅強的李澤突然嘆口氣，轉頭朝石小川微微一笑。“如果因為剛才的話傷到你，我收回這些話！”
石小川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好象，沒什麼吧！？就當，理解萬歲吧！我們，都曾身不由己！要不，還能怎麼說！？”
李澤轉頭看著石小川，由衷地感嘆道︰“石小川！就算天塌了，你也是先替他人開脫，最後才考慮自己。這算是你的長處，同時也是你的缺點！對此，我能理解！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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