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兔眼迷離

庭前月(一百四十)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嗑南瓜子 本章︰庭前月(一百四十)

    江玉楓提醒道“寧城剛歷戰事,那一帶動蕩的很。尋常人已不敢在胡漢來往,要遞信過去,怕不是波折重重。不知那福祿閣子,可還開著?”

    薛凌從思緒里回神,福祿閣子是當初埋伏霍準的地方,也是拓跋銑埋在京中的暗線。霍家案後,御林衛掘地三尺,石樁都給敲的碎碎的。

    江玉楓此時問的,顯然不是原來的“福祿閣子”,而是拓跋銑可有另起爐灶,以備雙方書信來往。他話間委婉,是恐薛凌驟听得要生怒。這位薛家少爺,事都干了,卻又是總是不想承認。

    孰見今日薛凌竟全無波動,抿嘴想了一陣子道“我是沒有路子的,自寧城回來,我並不曾與拓跋銑聯系過。

    而且,當初他能在京中留人,那是憑著霍家的關系。信走寧城線,一路霍家庇佑自是暢通無阻,現在可就難說了。”

    “那依你之見,得遣個人親自走一趟?這來回,可就得有小半月之久。”

    薛凌垂眉似在猶豫,江玉楓續勸道“不過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便是京中有人,你我搭上線難以辨別真假。莫不如遣個人走一遭,回來再作安排。”

    听其語調,仿佛是早已打定主意,先前問薛凌有沒有人,更像是個幌子或者試探她。

    薛凌出了聲重氣,腦子里畫面閃回,是拓跋銑的印。那枚印還在,好端端的擱在壑園匣子里頭。

    你看,她並沒有和拓跋銑老死不相往來的打算。不然當初霍家事了,早該一腳將印上狼頭踩個稀巴爛才是。但人總能給自己找點理由,胡狗愚蠢,留著印,遲早用的上。未必是要與他來往,騙他也未知啊。

    現兒看來,還沒到騙拓跋銑的時候,她還是在與他來往。

    平城對峙的回憶又接踵而來,那口井水,滴答的血,漫天的火,硌手的劍痕,原野星輝,秋草斜陽。

    拓跋銑說“你回去殺了魏栄,殺了沈元州,殺了甦�樟耍 忝悄先說墓僭保 就躋布遣壞錳 唷W苤  閔備齦刪唬 缺就跫窀魷殖傘!br />
    薛凌搓著指尖想拿茶水,舉手間猶疑不定,好一會才道“你說的對,走一遭穩妥些。沈家如何,也不在這半月之間。拖的越長久,倒越是好事。”

    江玉楓只當她是在深思熟慮,輕點頭以示認可。薛凌想了想,這事是江府來辦還是霍雲婉的人辦好像差別不大,她看著江玉楓道“晚間我讓人把拓跋的印拿過來,免得從壑園里走,會讓霍家姑娘生疑。

    反正這事不拘你我,以後就全憑你自個兒操勞吧。”

    听著有幾分頤指氣使,江玉楓不以為忤,反生了片刻心喜。薛凌居然直接將東西丟了出來?多少讓他有點意外。

    今日邀人過來,哪為著什麼平城安城,新人舊人,還不就是為著拓跋銑一人麼。

    胡人有沒有異動不關緊,有異動固然好。沒有異動,應該讓他造出點異動來。胡人動了,沈元州才會動。世事,不動則已。

    動一發,而牽全身。

    他笑著附和薛凌阿諛“我這邊虎子是唾手而得,哪比得你那邊虎穴凶險。操勞二字,該我來說才是。”

    在平城的事上,二人在想啥,雙方俱是心知肚明。薛凌終將杯子端了起來,雙手捧著輕啜一口道“是我疏忽,該早些著手的,倒要你來提醒我。說來我也沒問,寧城那一線的權,究竟給了誰?”

    “胡人兵馬到了寧城即被攔下,所以切實被沈元州握在手里的,也就寧城和平城而已。至于其它的,幾城主事因霍家案被牽連,換帥不少。好幾位,算是明面上的黃家黨羽。倒也有幾位是今年新科武舉,但未有功績,受不得重任,所以暫不值一提。”

    薛凌皺眉“好生奇怪,皇帝不應該遣些親信去麼,怎還特意挑了黃家的人。有霍準案在前,他要一鼓作氣,估計也沒人敢攔。”

    “以我之見,陛下是想將黃家權柄外調。現近京兵馬主將姓黃,一沒戰敗,二沒兵變的,總不能無緣無故將人拿掉。

    難得西北動蕩,新人不堪擔當,只能遣些老將去。這不是借力打力,把黃家從近京抽開了麼。”

    薛凌一點即透,輕咂舌道“那皇帝再以歷練為由,將自己親信派去接了黃家的權,從此就高枕無憂了。無怪乎他要借著黃續晝的事打壓黃家,這是要把朝堂上的話語權也全部收回自己手里,真是好大的胃口啊。”

    江玉楓跟著感嘆“是啊,如今京中禁衛權已然在陛下之手,若近京兵權被他悉數收回,已然江山在握。

    除非沈元州執掌整個西北,又與重臣同氣。不然的話也未必就會讓皇帝忌憚。所以,你說拖的越長久越好,怕是不盡然。”

    “如此說來,需要添點火了?”

    “這天氣,越發寒的厲害,不生火,哪能熬得下去”。江玉楓慢條斯理,偏頭看炭盆里爐火正旺。又回轉頭來笑笑道“我看,黃大人與陛下舅甥情誼不淺,到底昭淑太後還在。

    也許,黃家只想求個富貴,恰沈元州也是個忠臣良將,有意將相和美,特將寧城一線放手給黃大人。那,黃大人定會體諒陛下難處,不會有離心之舉。”

    “放屁”,薛凌粗魯打斷江玉楓,道“沈元州此人陰險非常,絕非良臣。莫說他讓不讓,便是讓,那也只是權宜之計。

    但凡拓跋銑稍有異動,此人必定借胡患為由往西北大量屯兵買馬,點將征夫以固威勢,不信等著看。”

    她倒急了起來,催道“可還有別的事,趕緊說了我回去理一理,早些將印給你送來,找人走一趟。”

    是拖不得了,再拖下去,黃家沒準要忍忍罷了,這些事便成定局,再無余地。雖說御林衛有一半在李阿牛手里,他卻是個剛上台的,比不得許多人已在皇城多年。

    如果近京兵權再被魏栄拿到手里,沈元州一心做保,黃家亦無反意,後頭的路要難走很多。唯有讓黃家忍不下去,讓沈元州停不下來。

    薛凌眼角狠意掠過,男子一樣的粗眉遒勁橫過額前,越發的像薛弋寒。

    然沈元州是不是良臣,非她之口可以判定。可就算他是,胡人異動,不也得屯兵買馬備戰麼,難不成還等打起來一敗涂地?他是與不是,都得厲兵秣馬。這是個死局,根本無解。

    也像那年的薛弋寒,佞,不得回。忠,更不得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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