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控,雙目如兩顆血珠子一般通紅,橫在甯鐘瑩脖頸前的長劍上下浮動,沿著白皙晶瑩的皮膚輕顫,使得甯鐘瑩心驚膽戰、汗濕重衣。
這個時候說大義凜然都是假話,沒有人不怕死,她也一樣…
洛雲煙同樣驚恐,卻是屋中幾人里最鎮定的一個!她雖眼楮看不見,但听著聲音,也能想象到此刻太子的猙獰…
眼下形勢鬧到這個局面,明子擅必然已經派下兵衛將府邸全全圍守起來,若想活著出去不易,所以才更該冷靜下來。
“太…太子殿下…”洛雲煙嘗試著輕勸。
“你住口,”明子唯猛地回頭,這才想起還有一人你要發落,眯著眼楮看她,“京中的戰事你為何沒有匯報給我?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洛雲煙蹙眉搖了搖頭,她的確隱瞞了軍情,但那確實是必要的。
太子自從經歷皇後殯天和火燒東宮幾件大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焦躁,易惹。若是讓他得知戰事失敗,指不定會做出什麼荒唐事來!她既然想要協助太子登上皇位,別人要替他考慮周全,若是依著太子性子胡來,恐怕情況比如今更糟!
“太子,我只是…”
“你只是什麼?”明子唯冷聲一笑,惡狠狠的指著她,“我如此信任你,卻不料你根本就是明子擅的一條走狗!”
洛雲煙怔住。
明子唯看著那佯裝清純的女人心中更恨,眸中陰戾一閃,抬腳便向她踹去。
洛雲煙原本就距離太子極近,又猝不及防,恍然間已飛身而出,被登出兩丈遠,撞到桌角上,桌子劇烈晃動,打翻了上面的擺放的香爐。
“啊!”
“啊?小姐!”
兩聲驚呼同時想起,比起洛雲煙的痛呼,反倒是鈺兒的叫聲尤響亮,她大驚失色,忙不迭地向自家小姐奔去。
洛雲煙雙眉緊蹙,臉色煞白。
“太子殿下,我家小姐她有…”鈺兒不可抑制的脫口而出。
“鈺兒!”
洛雲煙忍痛將她後面的話喝斷,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明子唯眸中冷光一閃,“有什麼?呵呵,現在想到在本殿面前裝可憐,早先信心滿滿跟本殿承諾必能扶持本殿上位的模樣哪去了!”
話音還未落下,‘啪’的一聲,門窗均被破開,一隊訓練有素的黑衣侍衛飛身進入房間,將幾人圍起。
三皇子明子擅負手,步伐緩慢的從正門行入屋內,目光從滿室的凌亂中掠過,不易察覺的微沉了沉唇角。
“想不到我這翠園里如此熱鬧…”
他的聲音有淡淡的自嘲之色,說話間視線停留在跌坐在地上的洛雲煙身上,目光變得冷淡,“本殿以為賜給你這座園子和府中無上的地位,可以當做回報你付出雙目的恩澤,沒想到倒是本殿太過天真了!”
洛雲煙面色很白,咬著唇上的嫩肉不語,她雙目空靈看不出表情,坐靠著桌角未曾起身,雙手毫無生機地搭在小腹上。
听了三皇子的話,她安之若泰,聲音微涼,“說的不錯,小女應該感謝三殿下的恩澤,賜給我偌大的園子和滿室的僕從相伴,使得小女即使瞎了眼楮,也不會覺得寂寞!”
她的言外之音很多,也不指望明子擅听懂,說到底,兩人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
他賜給自己園子,卻派了眾多僕人作為眼線將她監控起來,他派人給她醫治眼楮,卻在她視力剛剛恢復之期換了藥材,有意延誤了最佳的治療期,不就是想要將她掌控在手心嗎,做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鳥兒任由他擺布嗎,還美其名曰要將側妃的顯赫位置賜給她,多麼華麗的借口!
她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只是不說罷了,反正一切都源自于陰謀的開場,有得有失,既然不用付出感情做代價,那便安心的演好這一出戲便好。
明子擅只是用淡漠的眼光她,“其實那次刺殺根本就是你預謀已久的對不對?你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對付本殿!”
洛雲煙輕聲一笑,“三殿下現在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看著她面上的從容不迫,明子擅覺得他果真是小瞧了這個女子,竟然可以在他眼皮底下翻雲覆雨,將太子藏在府中,而不被發覺,若不是明驍找到他,他真不知自己會被瞞住多久…
“夠了,你們少在我面前演戲!”明子唯忽然喊出聲音。
明子擅聞言看過去,眼底誘發出冷冽和嘲意,有些人冒著生命危險幫他做事,他反而持有懷疑的態度,為這樣的人做事,真說不出那女人是聰明還是傻!
想到這,他輕聲一笑,看向中央的明子唯,“太子皇兄,本殿與本府的妾侍演戲又如何,你眼下已經被逼至這番,還會覺得自己有轉機嗎?”他下巴,有意向自己身後一挑。
明子唯看看四周的黑騎侍衛,瞳孔驟然一縮,手腕不經意的抖了抖,“這是…”
“這是父皇黑騎衛!”明子擅笑著接過他的話,“怎麼樣,夠不夠氣派?”
“黑騎衛?”明子唯臉色煞然變青,“這,不可能…父皇怎麼會,怎麼會將黑騎衛交給你!不可能!父皇已經中毒昏迷,根本進不會下這種命令!”
“昏迷?”明子擅粲然一笑,“大哥,容我這麼做弟弟的提醒你一句,父皇若真如你想象的那般弱不禁風,若何會在帝位上做這麼久!”他走近了兩步,壓低的聲音,用僅有兄弟二人能听見的音量說道,“知道你為何淪落到今日這個地步嗎?就是因為你小看了父皇,小看了任何人!”
說罷,他退了一步,容色登時冷肅下來,向周圍揮了揮手,唇角笑意森涼,“辛苦各位隱衛了,將這叛國逆賊押走!”
“是!”四面黑衣隱衛整齊應是。
“誰敢過來!”
明子唯瞳孔瞠大,向後一退,自己帶來的侍衛迅速將他靠攏,將他保護在中央。他冷聲一笑,架在甯鐘瑩脖子上的長劍更進了一步,刀尖割破了甯鐘瑩的細嫩的皮肉,隨著著她大叫的顫抖聲在頸側劃出一道血痕。
“啊——啊——不要,不要!”甯鐘瑩感覺到脖子上一同,嘶聲尖叫。
明子擅蹙了蹙眉,視線在甯鐘瑩毫無血色的臉上掃過,不得已的想身後的黑騎衛制止道,“先都退後!”
明子唯見這招有效,得意的神色更為張狂。
“明子擅,你不是喜歡她嗎?不是還要立這女人做正妃,今日你若想要你這位正妃活命,就放了本殿,否則…”他手心收緊,刀尖沿著她前胸的衣料上挑了挑,衣衫被劃破了小口,白皙的皮肉若隱若現。
想到他會做什麼,甯鐘瑩徹底慌了,求救似的看向明子擅,淚水如亂了線的珠子簌簌落下,不再顧忌什麼顏面,失聲道,“不,不要…三殿下救我!”
明子擅目光平平的看向甯鐘瑩的濕漉漉的眼楮,不知為何,心中出奇的煩躁。
“你威脅我?到了這般田地,你覺得自己還有威脅我的資本?”他看向明子唯說道。
“有沒有資本也要試過以後才知道!”明子唯冷笑,“你我斗了一輩子,誰不清楚誰啊!所以沒到最後一步,誰也別裝清高!”
“是啊!你我兄弟二人確實也能稱得上互相了解,可今日這番算盤你是打錯了,你以為我會為了一個女人放過叛國逆賊?究竟是太難天真了還是小瞧了自己的分量!”明子擅想也沒想的說道,他勾了勾唇,手掌再一次抬起,即刻便要發號施令。
太子略驚訝,“明子擅,你可想好了,本殿死不要緊,這女人死了就再也回不來!丞相府也會一輩子與你作對!”
明子擅輕哼,“你是不是說錯了?殺人的是你,丞相府要怪罪也該怪罪你身上!本殿不過是奉旨抓人罷了,如何會與本殿有牽扯!”
“三殿下!”甯鐘瑩不可置信望著他,聲音啞啞的。
“鐘瑩妹妹,你要體諒本殿,這叛國逆賊乃是國之大害,非抓不可…”明子擅望著她,眸中隱有意思無奈之色,但也只是一絲絲而已…
體諒?好一句體諒…
甯鐘瑩苦笑,笑中帶淚,劃過唇角時苦澀難言,平日听父親說起皇室淡漠,她還不以為然,今日一見,呵呵…
妄這個男人曾經說要對自己如何如何,現在看來,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而已…
她笑了笑,笑容里多了幾分絕望…
自己這個丞相府的大小姐,在京中倨傲了十幾年,但這種關頭,卻被推來推去,低賤道骨子里!
她血骨中的傲氣被今日的一番場景澆滅,緊握的拳頭忽然失了力道,罷了,就這樣死去總比做別人的笑柄要好!
“明子擅,你可想清楚了!”明子唯注意到甯鐘瑩的變化,心揪得更緊。本想已她作為擋箭牌,不曾想這女人好像忽然失去了生存的意念,這對他而言,可不算好事!
這時,屋頂有幾道暗影飄落,在黑騎衛身後圍了上來,正是甯飛派來的隱衛。
“妹妹!”甯飛狂奔而至。
“甯飛?”明子擅挑了挑眉,望了一眼他身後帶來的相府隱衛,又看了看追來的府中侍衛,“你來做什麼?”
這可是他的私人府邸,從何時開始任何人都可以擅闖了?
“三殿下恕罪!”甯飛低頭頷首,又抬眸直視,因為跑得急,額上滲出了汗珠,“我只是來救妹妹!”
明子擅抿住唇。
“哥哥!”甯鐘瑩原本閉上的眼楮睜開。
明子唯又重燃期望,“甯飛,想救你妹妹容易,讓明子擅放本殿離開,本殿必然將妹妹活蹦亂跳的還給你,否則,就等著給你妹妹收尸!”
“明子唯!你真是狼子野心!喪心病狂!”甯飛拳頭緊握,向著太子吼道。
“放肆!真當時虎落平陽被犬欺!你一個小小的臣子居然還敢詰問本殿!”明子唯被眾人高捧慣了,哪里受的了平日低人一等的臣子質問,一時怒急,長劍一伸,遠遠指向甯飛,另一手死死揪住甯鐘瑩的頭發。
“啊——哥——”
甯鐘瑩痛的頭向後仰,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一次逼出。
“鐘瑩!”甯飛抑不住要向前沖,卻被明子擅抬手攔住。
明子擅深眉緊鎖,深知這個時候的明子唯早已接近瘋狂,如果再逼迫她,他一定會斬殺了甯鐘瑩再想辦法逃走,且不說甯鐘瑩在自己心中究竟什麼位置,就算他想舍棄她的性命,單憑現在人家兄長在此也是萬萬做不出。
甯鐘瑩若是死了,甯家人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對自己以後的威嚴和聲望也同樣會造成損傷。
“用女人威脅算什麼本事!不如這樣,你放了她,我們兄弟打一場如何!”
明子唯冷笑,“三弟啊三弟,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框我,那位放開她你還會放了我?哈哈哈,我若信你,我就不是你的皇兄!”
“你究竟要怎麼樣!”明子擅咬牙。
“讓這些黑騎隱衛全部退離!”明子唯陰聲喝道。
明子擅向後望了一眼,冷哼道,“退離?你在跟我說笑話嗎?”
他們明明佔盡了上風,怎麼可能反被受制,他能退一步你已經是仁至義盡,若明子唯依舊得寸進尺,他也絕不縱容。
甯飛薄唇抿的泛白,饒是自己再想救妹妹,在圍捕太子這個叛國逆犯上也做不得住,更不能為了家人將太子放走,他袖下的指尖陷入掌心的肉中,滲出血來渾然不覺。
“看來不來點實際的你們是不信我的厲害!”明子唯陰森勾唇,在眾人來不及反應之際,長劍一挑,在甯鐘瑩臉上劃過。
“啊!”
伴隨著甯鐘瑩淒厲的慘叫,一點血腥濺到白玉金磚之上。
眾人恍然間抬首,一道猙獰的血痕在白皙的面容上綻開,如同一條蜿蜒而上的血蛇。
“啊?鐘瑩!”
不止甯飛急痛錐心、失控大喊,就連明子擅也深深吸了一口氣,容顏對女子來說何其重要,更何況是從前那個‘上京三美’之一的甯鐘瑩呢!
左臉的一道血痕,讓她以後再也與這四個字無緣。
“嘖嘖多漂亮的一張臉,劃破真的怪可惜的!鐘瑩小姐,你別怪本殿不懂憐香惜玉,要怪就怪三殿下和你親哥哥,眼看著你受這等苦!”
淚水與血液混在一起,使得平日光鮮亮麗的丞相府小姐狼狽的如同鬼魅!
明子擅鼻翼翕動,面對這瘋狂的太子,逃避不是辦法,他必須伺機而動,才能找到轉機,他一手負在身後,將這後面的黑騎隱衛打了個手勢,隨時準備偷襲進攻。
這時,有兩道被陽光拉長的暗影從大門方向走入。
“真是精彩啊,我們是不是來晚了,錯過了什麼!”
說話的正是洛雲溪,她依舊披著雪白的狐裘,蔥白的玉指抱著手爐,麗影蹁躚,清麗絕色的容顏在陽光下溫暖如春,她走近幾步,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內沉寂的氛圍,笑盈盈的對著身側比自己高出一頭的俊顏問道。
旁邊的人一身銀色暗紋錦袍,身形雋逸,一雙英氣的長眉和削鋒的薄唇突顯出剛硬強硬的氣勢,他笑得輕挑,伸臂圈子她的腰間,修長的手指合攏她微敞的衣襟,又輕柔拍拍她的發頂,眸光睞如彎月。
“沒到最後關頭,一切都不算晚!”
兩人的之間看似旁若無人的交流卻成功吸引了屋內所有人的目光,呼聲停了下來,哭喊聲也在這一刻止住,靜默的房間,倒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
明子唯第一個回過神,他目色幽深從兩人身上掃過,目光凝定在明驍臉上,眯著狹長的眼眸開口。
“明驍?本殿真是沒有想到,一直以來,你居然也是站在明子擅那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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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想說,大家期盼的虐渣時刻差不多快到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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