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貴人听完我的話,稍微遲疑了一會兒,便點了點頭。
她彎著腰偷偷溜出去了一會兒,我掐著轉頭算她回來的時機,等蹲到腳麻了,盤腿坐地時她才又彎著腰偷偷溜進來。
不一會兒,看見一個梳著辮子的宮女小心翼翼的進了門,如我所托,是一張生面孔。
“你從哪兒找來的人?”我問道“怎去的這麼久?”
“我宮女跟我一樣不怎麼出門,什麼浣洗坊的、錦緞局的我都不認識,我只好托太醫院看門的小鄧子給我找一個看藥的宮女來。”莊貴人道。
“托人找的,你確定靠譜麼?”我問道。
莊貴人點點頭“此宮女名叫半夏,入宮五六年了從沒出過藥房門,性格內斂的很,沒幾個人認識她。我許了她一對銀耳環,還保證不會說出她去,她便來了。”
那半夏進了宮宇,走到殿前,剛好看見芳貴人急匆匆的從屋里走出來,似乎要拿些什麼東西。半夏一行禮,道“可是芳貴人?”
“是,我是。”芳貴人點頭,略有些疑惑“你是……?”
半夏不作回答,只是講到“小主不好了,慎親王福晉去景山的路上,鴕鳥產蛋了,你快去看看吧。”
“咦?”芳貴人先是一愣“這鴕鳥隔一日產一次蛋,今個兒怎麼又產了?”
半夏著急的跳婢不知道呀,總而言之,您快去看看吧。”
芳貴人一听,進殿內連忙喊著兩個宮女帶著東西走了,我從門縫里一望,只剩下兩個宮女在看著屋子和鳥蛋。芳貴人這一去,打個來回也得小一個時辰,這下倒是方便動手了許多。
那半夏帶著芳貴人沒走兩步,我便又听她道“慎親王福晉與愉嬪盡在景山上的觀雨亭附近,奴婢受愉嬪之托,還得去景仁宮里找一些物件,還得勞煩芳貴人先走一步。”
“好好好,我自是會去,你快去給愉嬪拿東西吧。”芳貴人說罷,那半夏就提溜提溜的跑遠了。
“好人才呀……”我暗暗嘆道,這話一出,她便可悄悄溜走,也不露痕跡,而一通交談下來,她連自己來自何處、姓甚名誰都未曾透露,而且她一直悄悄低著頭,芳貴人又一心系在那鴕鳥上,怕是連她長什麼樣都沒記住。
我對莊貴人一抬下巴,她很快開始了第二段計劃——聲東擊西。
她折了一個小小的樹枝,溜到殿外的窗戶旁,拿樹枝在上頭輕輕的劃過來,又劃過去。
我從門縫里悄悄望了一眼,那兩個梳著鞭子的小宮女很快听到了動靜,其中一人瑟縮了一下,問另一人道“你可看見了什麼?”
另一人答“好……好像看見了。”
一人又問“怎麼回事,該不會……有賊人?”
另一人笑答“怎麼可能。”
“那……鬧鬼?”一人猛然站了起來。
此時莊貴人又加大了努力程度,在窗戶紙上捅出了一個洞來。
“呀——”一人輕輕叫出了聲。
我在外面暗自著急“跑呀,你們倒是跑呀。”
沒想到另一人卻說“莫慌莫慌,這是景仁宮,怎麼可能有賊人。”
“那是鬼怎麼辦?”
“貴也不怕。”另一人又說,從懷里掏出了個不知什麼東西,遞給了這人“這是我從菩薩處求來的,你且帶著,就不怕鬼了。”
如此一來,二人定心不移,倒是更恪盡職守了一些。
莊貴人見此計無用,連忙小心翼翼的回到我旁邊,催促我道“此計無用,怎麼辦?”
“我沒想到這兩個宮女如此大膽。不過無妨,還有個簡單的法子。”我發現此計無用也有點慌張,不過腦子急轉,盡力的語自己找些合適的借口“你隨便找個理由,對那兩個宮女說芳貴人要她們去哪兒辦件什麼事,不就支開了麼。”
“我去呀?”莊貴人道“不好吧。”
“你不是說竊本無罪嗎。”我安慰她“再說了,你是主子,宮女們是僕,再怎麼說也不敢在人前指認你。”
“你不是說有完全不引人注意的法子麼。”莊貴人
正當我們兩較勁的時候,看見那半夏又提溜提溜的回來了。
她此時換了件衣服,頭發也不盡梳起來,而是梳著厚厚的頭簾,頭上斜插了朵小花兒,嘴下不知何時,多了個小小的黑痦子。
她跑著一個小碎步,進宮門的時候似乎瞧見了我們,卻只是一笑,一句話沒說。我正疑惑她為何返來,她卻很快敲響了芳貴人宮門,對兩位小宮女道“慎親王福晉差人來說,那鴕鳥難產,芳貴人帶著兩個人忙不過來,也得你們去瞧一趟。”
“難產?”宮女有些震驚“鴕鳥也能難產?”
“誰下那麼大個蛋不為難呀。”半夏很認真的道。
宮女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哦,也是。可這鴕鳥蛋如何辦?”
“交與我吧,我一向在北三所照顧阿哥公主,芳貴人又交了我訣竅,我是能應上的。”半夏催促道“你們快去吧,晚了可就來不及了,到時候鴕鳥難產死了,可就不是芳貴人一人怪罪,怕是皇上皇後都不高興呢!”
這一席話說完,兩個小宮女連忙收拾東西趕了出去。見那兩人也走了,半夏才悄悄的對我與莊貴人勾了勾手指,我們兩這才得以進屋。
“好人才呀。”我再次感嘆道,在莊貴人努力把蛋抱起來的當口,問半夏道“你怎知道還要回來?”
半夏笑道“我將芳貴人引開,見兩位娘娘還躲著不肯出來,想必是想等那剩余的兩位宮女再走。”
“那你身上的衣裝改扮,可是怕她們將你認出來?”我問道。
“是的。”半夏道“只是一面之緣,人能記住的長相不過是一些特征而已,就算到時候指認芳貴人也會說我是粉衣、圓額頭、不著脂粉,而宮女們會說我是藍衣愛打扮有痦子。”
我點點頭,很是滿意道“你這差事辦得好,我記住你了。你可想討點賞,還是換個地方出了藥局?”
“多謝娘娘抬舉。”半夏笑得很開心“半夏在藥局做事,雖然薪俸不多,卻也樂得自在安穩。娘娘若是實在體恤,賞些無用的東西予奴婢,奴婢當自感激不盡。”
“好。”我點頭道“以你所在之處,送宮中首飾難免惹眼。過幾日我差宮女許你五兩銀子,可好?”
“多謝娘娘大恩大德。”半夏很規矩的磕了一個頭。而此刻莊貴人已將兩個鴕鳥蛋裝好。
她別的沒準備,這兩個大布袋子倒是在口袋里揣許久了。
“可好了?”我問莊貴人道。
“好了。”莊貴人中氣十足的回答。
我見她一手一個鴕鳥蛋實在太重,還特意問道“你這鳥蛋需不需我幫你拿?”
“不用不用。”莊貴人很是認真“我自己提著更覺得安心些。”
于是,我們打發了半夏,二人悄悄的出了景仁宮,往莊貴人的延禧宮去了。
可我們一路小心翼翼,害怕被旁人看見,卻忘記了延禧宮內,榮貴妃正一個人在院子里賞花。
沒有玉貴人和莊貴人的延禧宮何其清淨,她正樂得安閑,就看見我與莊貴人,帶了兩個鴕鳥蛋進來。
“你們這是……”榮貴妃的眼珠子都差點掉下來,與我們震驚對視“干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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