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玉並未立刻听到府醫做出回答,反倒是在一小段挪動瓶瓶罐罐的聲音後,才再听到那個低沉的男聲︰
    “稍等,有些話我要親自說與老夫人。”
    話音落,一陣或杵或勺在瓷罐里旋動的聲音接著響起。
    起初寧玉也只以為這就是府醫在搗藥中與沈氏進行的對話,可這听著听著,卻是察覺出異樣來——人手搗藥,再是如何也做不到全程勻速並持續無停,可她听到的這個聲音太過規律。
    然而,這邊剛剛起疑,忽听一聲瓷器爆裂,近到就像直接在耳朵里炸開那般!
    沒防備的寧玉被嚇得身子一抖的同時,新的對話也出現了。
    “老夫人,小姐的眼楮本身並無損傷,此番突遭外邪,恐為肝陽上亢,氣血沖目引致的暴盲,前幾日我外出時已安排燻蒸洗眼,一會兒會再行施針。”
    “孫大夫,听說你所調藥泥入眼即化,未知是何緣由?”
    府醫答︰“藥膏的原方不過舒緩,此番是在原有的基礎上針對小姐前時癥狀做了些許改動,並不適用于他人,且今日過後,我也不準備續用,一切等施針後觀其效力再看。”
    “藥理之事我乃外行,孫女的眼楮就全權交托大夫您,需要什麼藥材物料,還請直言,這家沒有,我亦會全力為您尋來。”
    .
    至此,寧玉也算理解了其中那或古怪或突然的聲音,其實就像間奏,過渡著不同的對話。
    但剛才老夫人一開口,寧玉卻是听見背景里多出其他人聲,像兩個男的,只可惜那聲忽遠忽近,听得出是在對話,卻听不出詳情。
    然而,這樣的家庭,怎麼可能允許“主家說話,旁人自顧聊天”這種事發生?更何況這個聲音還只在老夫人說話時才重疊出現。
    可相比這個“不合理”,此時的寧玉更在意一開始沈氏說的那幾句。
    原來前幾天忽然說的替換衣物寢被是府醫的建議,為什麼?紅紙上寫了什麼?空白的紅紙又要做什麼用?
    一連串的疑問中,沈媽媽的聲音再次傳入寧玉耳中,只這一回卻是沈氏陪著府醫走進屋來,當面跟她打著招呼。
    .
    府醫果真如寧玉剛才听見的,直接說明今天停用藥膏,先施針,又說扎針過程中要請寧玉持續描述身體的感受,即便只是輕微的酸脹或疼痛都要及時說出來。
    而海棠也沒忘記把今早耳朵發紅的事說出來。
    寧玉看不到,並不知曉府醫如何做的檢視,只知府醫說了開始後,她的右耳耳廓即刻有感,于是遵照要求開口說出感受。
    .
    今天之前,寧玉從沒接觸過針灸,不懂穴位的她憑借感受大致知道府醫是在頭面部下針,其中後頸部有一針直接讓她感覺一麻。
    許是對于大腦、頸椎這類要緊部位的擔憂,那一下明顯的發麻讓寧玉心頭一慌。
    讓她更加意外的是,在她說出那個“麻”字後,此前只以“嗯”“好”簡短應答的府醫,卻是用手掌輕輕貼了一下她的額頭,還語氣平緩地說了兩個字︰
    “別怕。”
    手心的微熱、魅惑的低音,雖然不想承認,但寧玉真覺自己的心跳在听見那兩個字的瞬間暫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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