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面色也驟變,若紅羅死了,八荒戰宗的那位元嬰真君,絕不會善罷甘休,甚至會牽扯到他們。
“青帝,望三思!”胡青垂頭,小心翼翼道。
“我祖父乃是元嬰真君,你若敢殺我,我祖父定會屠了這顆星辰!”
“放過我,我保證離去,不敢再找你半點麻煩!”
莫說是胡青與凌河,紅羅在這一刻,更是恐懼的淚血混合在一起,猙獰的臉龐顯得愈加可怖。
秦軒淡淡的掃了一眼胡青、凌河兩人,耳旁縈繞著紅羅求饒,威脅的話語,不曾出半點言語。
隨後,他只是屈指微彈,一縷血氣自他指尖落下。
轟!
一瞬間,紅羅的頭顱便已經化作了血霧。
八荒戰宗紅羅!
死無全尸!
胡青和凌河皆是呆住了,他們望著那已經毫無生機的紅羅。
十二人自修真界來此,身為八荒戰宗內宗弟子,真君後裔的紅羅,就此煙消雲散?
他們眼中有忍不住的惶恐,更有慶幸。
昔日若是在龍池山下,他們如這紅羅不知死活,此刻結果有無不同?
他們腦海中閃過秦軒那不曾半點猶豫,如碾螻蟻般輕描淡寫的抹殺,仿佛一把利刃,徹底斬入他們心髒。
若他們在此星辰放肆,真的會死!
百余年道途,盡喪于此。
秦軒眸光淡然,他微微轉頭,余光落在了蕭舞與君無雙身上。
此刻兩女身上的傷勢還在不斷恢復之中,若想痊愈,尚需要時間。
蕭舞那斷臂想要完全續接,更非數月之功不可。
似乎察覺到秦軒目光,蕭舞與君無雙自修煉中醒來。
她們自秦軒來時,便已經徹底安心,甚至心神皆沉浸在療傷之中。
這是一種信任,對于秦軒,對于這位當世青帝。
縱然那紅羅可怖,卻又怎能敵秦軒半絲鋒芒?
“死了?”君無雙與蕭舞對視一眼,幽幽一嘆。
她們二人竭盡全力,遍體鱗傷,卻也不能抗衡的紅羅,如今便這樣隕滅在秦軒手下。
這才相隔多久?
便是蕭舞也不由幽幽一嘆,她想到了以後修真之途,若再有紅羅這般存在,她又該如何?
大道獨行,自有前路。
蕭舞似乎明悟,為何秦軒提及修真界,從不是那種凡人于仙般的仰望,而是仿佛看到無盡枯骨,無盡劫難。
擔憂!
蕭舞望著秦軒,她似乎明白秦軒那一絲心意。
他在擔憂她,擔憂所有一切即將踏入那浩瀚星穹,與他有關之人。
之前秦軒曾言,他身遭便是那無盡風暴,熾烈陽炎,若她,莫清蓮,乃至君無雙等人靠近,莫過于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蕭舞之前之明其言,不知其意。
但現在,蕭舞卻有悟,以秦軒實力,自他入修真界,他所面對的敵人會是何等可怖?
蕭舞自詡自己修煉佛道三十余載,凝舍利,放眼在這刻星辰上,地仙與她也不過是翻掌則滅,如昔日她出海外,斷塵仇,哪怕是那眾神,是那血修士,光明教廷,她亦能讓其付出慘痛代價,但面對紅羅。
她就仿佛是蜉蝣撼樹,難以撼動絲毫。
而紅羅于秦軒,卻也不過是螻蟻。
如果,是秦軒大敵呢?比起紅羅何止強大千百倍之人,她又當如何?
蕭舞望著秦軒,心中微微一顫,耳邊似有那昔日一絲輕喃再浮現。
“我心與明月,道與誰人說!”
莫是蕭舞,君無雙此刻同樣心緒復雜。
她與蕭舞,乃至秦昊,都已經窺那修真界一角,劫難一絲。
縱然這一絲,若非秦軒在,她們早已經命喪黃泉,被人抽血煉骨。
這便是修真界所謂的凶險,劫難?
這便是十年後,她們入那浩瀚星穹,所要面對的修真界?
秦軒望著那蕭舞兩女,淡淡道“去龍池養傷吧,如今你們雖然不曾痊愈,但也能行走。”
說著,他緩緩轉身,再次面向那紅羅尸軀。
他手掌中,赫然浮現一座塔。
塔有九重,青火幽幽,千百骷髏成鎖,層層懸掛,仿佛此塔存在那黃泉煉獄之中。
凌河與胡青看到這一幕,瞳孔更是驟然凝縮。
凌河胸腔之中浮現出無盡的驚恐,“煉獄塔?”
煉獄宗,三大四品煉魂術之一!
凌河出自魔皇宗,自知煉獄塔為何物,他雖不曾親眼見過,但魔皇宗宗門典籍之中個,自有記載。
煉魂灼魄,拒魂如入煉獄。
這位青帝,竟煉有如此神通?
他臉色驟然間變得慘白,似乎知道這位青帝意欲何為了。
只見那煉獄塔橫空,自那紅羅尸軀內,一張若隱若鶩的臉頰騰現。
那是魂魄,還未曾完全消散,此刻卻被這煉獄塔,硬生生拘來,顯現世間。
紅羅的魂魄之中盡是驚恐,面容猙獰,嘴唇起合卻無半點聲音。
伴隨著秦軒眸光微頓,驟然間,煉獄塔便已經旋轉,收那紅羅魂魄入其中。
旋即,煉獄塔再次縮小,入秦軒丹田內。
凌河與胡青早已經是渾身冰涼,心底近乎恐懼到了極致。
這可是修真界真正的拒魂煉魄的神通,靈魂比起身軀痛楚何止敏銳百倍,他們甚至難以想象,自己魂魄入那煉獄塔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承受無盡痛楚。
秦軒也不曾理會胡青兩人,他大袖卷狂風,帶君無雙,蕭舞兩人御空離去。
……
龍池山下,秦軒歸來。
蕭舞與君無雙自尋一處療傷,而在秦軒身後的,卻是秦昊。
秦昊腳掌早已經鮮血斑駁,踏在地面上,隱隱依舊有血跡,但秦軒卻始終不曾為秦昊療傷。
君無雙也曾心軟過,可惜後來卻也是幽幽一嘆,沒有動作。
秦昊臉色蒼白,伴隨著一趟血跡,跟在秦軒身後。
一路,他近乎從山下走到山頂。
直到山頂,秦軒這才緩緩轉身,望著秦昊。
“昊兒,腳可曾痛?”
秦昊臉色蒼白,額頭上冷汗已經不知干涸多少次。
“痛!”秦昊低頭,他自一路狂奔,自那江南山野之地去龍池路上遇見了秦軒。
狂奔之中,他磨碎了鞋子與腳掌,所以才落得如此。
所幸,自己那位父親趕到了,救下了他母親與蕭舞阿姨。
秦軒緩緩盤坐,望著秦昊,“坐吧!”
伴隨著秦昊盤坐,秦軒自是看到了秦昊泥沙入傷口,草枝入血肉的腳底,縱然是秦軒,看到這一幕他心也不由微微一顫。
畢竟,這是他親子,血脈相連,但很快,這一絲心顫便已經泯滅成虛無。
“我本是留你十一年紅塵煉心,如今過了七年,可時不待你,萬事不能由心。”秦軒輕輕道“你,該擇路了!”
“在這紅塵一生,或是入那星穹前行。”
秦昊望著秦軒,與他這位父親對視著。
他足足沉默了數分鐘,最後,緩緩道“爸,我想入星穹!”
秦軒眸光一頓,“可考慮好了?”
“考慮好了!”
“那,你便要有所準備!”
秦昊眼中閃爍一絲淚光,眸中盡是堅定。
“爸,昊兒知痛了!”
“所以,昊兒不想再痛了!”
“想如父親,足力守得心中一切,而非無力如喪家之犬!”
秦軒幽幽一嘆,“入那星穹,你所承受的苦難更多,超你腳下痛千萬倍,想如我,你所承受的痛楚,劫難,更要勝過這世間不知多少人。”
秦昊望著秦軒眼眸,雙眼角淚水留下,似哭似笑。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腔,聲音隱隱,有一絲撕心裂肺。
“腳下痛千萬倍!”
“也不及這里之痛……”
“萬分之一啊!”
龍池山頂,秦軒望著秦昊。
他目光在秦昊的身上足足停留數分鐘,最後,他打出一道長青之力,入秦昊身軀,安其心神,愈其傷體。
“此路漫漫,一旦踏入,便不可回頭了!”
秦軒悠然嘆息聲,自這龍池山上縈繞著。
“下去療傷吧!”
伴隨秦昊下山,秦軒抬頭望天許久。
直至,數天後,君無雙登入山頂。
“昊兒,已經抉擇了?”
君無雙重傷初愈,但已經臉色如常,肌膚如玉,看不出昔日那些遍體鱗傷,深可見骨髒的傷痕。
秦軒自修煉之中睜眼,他輕輕點頭。
“嗯!”
他身軀自那靈瀑之中剛走出,望著君無雙。
“蕭舞,秦煙兒傷勢如何?”
“秦煙兒已經恢復如初了,一如既往,在守候昊兒!”君無雙輕輕道。
“那些修真之人呢?”
“入世界,尋覓可造之才!”
君無雙一頓,她望著秦軒,“你真打算讓昊兒去那無盡星穹?他要修哪一種功法?入哪一處宗門?”
身為母親,她難掩心憂。
遇到紅羅後,她才知在那修真界之中何為殘酷,那是真正弱肉強食的叢林。
強者一念,便可定弱者生死。
在這顆星辰上,尚且有律法制衡,但在修真界,強者為尊。
她知曉秦軒懂得許多,修真界之中諸多功法,神通,更知修真界之中宗門。
身為母親,她自是希望秦軒為秦昊選擇一條出路。
秦軒淡淡的望著君無雙,他自是看出了君無雙的心思。
捷徑麼?
修真界之中若有捷徑,眾生豈能有那漫漫劫難。
縱然是龍鳳,在修真界之中亦有隕落之時。
先天優,不代表此生,只是一個起點罷了。
秦軒也曾想過,贈予秦昊仙界功卷,他記憶之中何止萬千卷,但最後,他卻是將此念頭碾滅在腦海中。
仙界功卷,縱然是修真界之中仙脈傳承亦不得比。
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若秦昊得仙界功卷,一旦透漏出半點消息,就會遭遇到他難以抗衡的劫難。
“一卷修真界的四品功卷,十年內,可讓他涉足金丹。”
“入修真界後,我會讓千羅宗!”
秦軒緩緩道,望著君無雙欲言又止,他淡淡道“我的確有更好的功法,但,此功法在我眼里應該最適合昊兒了。”
“你修煉的鳳元涅�訣,蕭舞修煉的如觀經,在修真界之中品級皆不高,你應該明白何為懷璧其罪四字!若真傳你們一品功卷,還不待你們修煉幾步,便要遭人橫奪,命隕在這一品功卷之下。”秦軒淡淡道“四品功法,已經不低了,便是修真界之中合道大能也未必能夠擁有的功卷。”
君無雙眼眸微顫,最後,她沉默了,算是默認了秦軒的念頭。
“千羅宗呢?”君無雙輕輕開口,“如何?為幾品,競爭如何……”
秦軒抬手,打斷君無雙,“三品宗門,與這七宗相仿,只不過千羅宗的功卷有一種煉心法,與昊兒走的紅塵煉心相似。”
“我自有安排,如何入門,我會教他!”
“但登堂入室,且需他自行!”
“無雙,入修真界中,昊兒也好,你也罷,我自希望有再見之日。”
“星辰之中,跨越星域的傳送大陣極為奢侈,元嬰大成方可橫渡星穹,待我入修真界後,入元嬰境不知是何年月了!”
“接下來十年,我會悉心教導昊兒!”
秦軒望著君無雙,他徐徐道“十年後,爾等皆離去,我會在此星辰再留一段歲月,伴我父母,送昔日故人。”
“他日修真界再見後,或許已經是數百載歲月後。”
“莫要葬在途中了!”
他聲音自這龍池山頂徐徐響起,君無雙眸光微微閃動,最後,她輕輕點頭,靠近秦軒,依偎在其懷中。
“好,我自在修真界……”
君無雙輕輕一顫,她雙手抓著秦軒衣衫。
三十余載相伴,怎能無情,這一聲,仿佛蘊她這三十載積蓄情念。
“等你!”
秦軒眸光微頓,眉頭輕皺,最後又漸漸舒緩。
“好!”
……
自那數天後,秦軒便再出龍池山,一家三人,入金陵秦家。
“要走了麼?”秦文德已經有些蒼老,白發蒼蒼,他已經八十余歲了,雖然無病無痛,但卻也可見蒼老。
秦軒自是有那一絲心酸,二老拒絕他為其駐顏,想要互見白首,如今這蒼邁模樣,唯有讓人嘆歲月無情。
沈心秀也不由沉默,她知道,秦軒等人早晚會離去。
也知道秦軒的心思,明明已如天上人,卻要留于紅塵。
自己的兒子是那真龍,早應該出這世俗泥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