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恆可以用擔心給官家丟面子的理由,把這件事捅出來,可深知內苑規矩的王平仲,卻一陣搖頭,“恆遠兄弟,你的難處咱家理解,這件事我知道了,也一定會幫你把話遞到官家那里,可官家會不會管這件事,就不是咱能左右的了!”
錢恆連連點頭,“王公公辛苦,我知道給官家遞一句話有多麼難,這是兄弟的一點心意,還請公公務必笑納!”
說話間,錢恆把早就準備好的幾張酒票,趁著跟王平仲致謝搭手的功夫,塞進了對方的袖子里。
王平仲也熟悉了錢恆的套路,臉上滿帶笑意,“好說好說,有了這幾張酒票,我也好跟干爹多念叨幾句,畢竟干爹歲數大了,剩下貪杯這個唯一的念想!”
錢恆微微一笑,心領神會,“什麼時候公公方便出來的時候,直接去定遠售賣行,上等好酒隨便取便是!”
王平仲一陣大笑,“那哥哥可就不跟你客氣了,如此,這里我也不便久留,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錢恆已經明白,王平仲肯定是想借著這個機會多撈一點好處,但是為了自己的目的,多讓王平仲貪墨一下,也就隨他去了。
錢恆最期待的,還是王平仲怎麼幫自己把話遞到官家的耳朵里。
話分兩頭,王平仲送錢恆離開皇宮後苑的後門之後,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王平仲沒有任何耽擱,直接去了干爹王仍的居處。
此時的王仍,基本上不怎麼走動,尤其是王平仲從錢恆哪里弄來那上等的二鍋頭好酒之後,王仍每晚都會小酌幾兩。
這也是趙佶念在王仍年紀大了,除了白天守在跟前之外,已經吩咐下來,晚上恩賜王仍可以不再跟前伺候,安心休息。要不是如此,王仍也不可能有機會每晚小酌幾杯。
話是如此說,但深究起來,這其中還有另一層緣故。
要說趙佶,最倚重,最信任的就是這幫後宮的內侍,所以他這一代,內侍的地位和權重極高。所以才會有童貫一介閹人坐鎮樞密院,掌管天下兵馬的怪事出現,更有內侍監軍的無數荒唐任命大行于世。
不僅如此,趙佶朝中,除了童貫這個媼相之外,在皇宮後苑之中,還有梁師成這個隱相的存在。
可以說,梁師成是唯一能夠制衡蔡京的存在。
除了梁師成和童貫這兩個互相看對方不順眼的大太監之外,剩余後苑內侍中,地位最高的,就要數大總管楊戩了。
可如今,楊戩病重,甚至已經無法長時間站立,所以地位和權勢僅次于楊戩的李彥和王仍,變成了楊戩最好的接班人。
實際上,楊戩一直就很看好李彥,如果不是因為錢恆的事情,李彥早就接替了楊戩的位置,正是因為錢恆的出現,才讓王仍看到了一絲機會。
所以一直以來,王仍對于錢恆的存在還是很在意的。
尤其是在喝到錢恆釀造的二鍋頭之後,王仍對錢恆更是贊不絕口。
只是最近幾天,李彥不知道動用了什麼門路,讓官家對其的印象大為改觀,便讓王仍休息,由李彥跟隨身側伺候。
所以,王仍每天喝的,就是個悶酒。
見干兒進來,王仍一招手,“平仲,你去做什麼了,怎麼這麼晚才過來?”
王平仲沒事的時候,就會來陪著王仍喝酒,今天因為去見錢恆,才會晚來這麼一會兒。
借著王仍的詢問,王平仲直接把錢恆告知自己的事情,跟王仍說了一遍。
王仍端著杯中酒,一聲不吭,一直到王平仲把話說完之後,王仍才猛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抬眼瞅著王平仲,“平仲,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王仍也是想看看王平仲是個什麼態度。
王平仲猶豫了下,“干爹,據我跟錢恆這麼多次的接觸,多少也能了解這家伙的一些秉性,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兒,同時,也是個膽大心細,有仇必報的家伙!”
說到這,王平仲瞅了眼王仍,見王仍還在那眯著雙眼,沒有表態,就知道干爹已經听進去。這才繼續道︰“所以,孩兒建議,還是幫著錢恆一把,一來也算是還了這送酒的人情,而來也算是結個善緣,畢竟現在官家對錢恆還是很期待的,至少我們先把錢恆護送到考場上之後,再考慮下一步怎麼安排!”
王仍不住點頭,“平仲,你現在考慮事情終于能全盤考量了,我很欣慰,不過有些事情,你還沒有看透,我可以幫錢恆解決眼前的危機,但不是因為錢恆的這次求助,而是因為我們要自救!”
王平仲有點不解,王仍也沒理會王平仲,繼續道︰“事情其實也不復雜,梁師成梁中官乃是後苑總領,另外,和朝堂上的王黼關系莫逆,這些不需要我們細說,另外,楊戩楊中官,也和朝中大臣關系極好,其中便有蔡京和鄭居中等人,另外,再有蔡京和童貫也是暗通款曲,除此之外,那個李彥,也已經開始跟童貫和蔡京勾勾搭搭,想要等楊戩中官徹底隱遁之後,第一時間上位,所以,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危急。”
王平仲听到一頭霧水,“干爹,那我們該怎麼辦?”
王仍呵呵一樂,“當然要讓朝堂上再掀起一場波瀾,我們才好趁機動手,順便解了錢恆的危機!”
“可是我們該如何去做?”
王仍笑了笑,“事情很簡單,我們只要把李彥和楊戩與白時中的關系捅出來,就足夠讓他們幾個喝一壺了!”
這會兒,王仍臉上的笑容十分得意,顯然對自己這個一箭三雕的計策,十分滿意。
也就在王仍正考慮這些安排的時候,李彥,正在一個緊挨著皇城的小店內,和一個隱藏在燈影里的家伙,低聲嘀咕著什麼。
如果錢恆在這,就能看到,這個隱藏在燈影里的家伙,正是白天跟自己示好的那個耿延禧。
最後,李彥站起身,將一個信封推到耿延禧跟前,“如此,關于那個錢恆的事情,就拜托閣下了!”
耿延禧點點頭,沒有吱聲,把信封收進懷里,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