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的食物無一不是來自海洋的饋贈。
各類海鮮成為餐桌上不變的主角。
涂山淮向來是個性情豪爽之人。
眼見此情此景,心中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就在當天夜晚,他毫不猶豫地將扶朔叫到了海邊。
並毫不留情地揮起拳頭給了他狠狠一擊。
這一拳力道十足,打得扶朔一個踉蹌。
嘴角更是隱隱有鮮血滲了出來。
然而,涂山淮似乎仍未解氣,舉起拳頭又準備再次砸向扶朔。
扶朔見狀,急忙伸手攔住,嘴里結結巴巴地開始解釋起來。
“我……我臨走之前就曾提過建議,讓兩位老人前往城里定居。”
“可是,他們始終不肯離開這個地方。”
听到這番話,涂山淮原本高舉的拳頭緩緩放了下來。
但臉上依舊帶著些許怒色。
隨後,他猛地一拽扶朔的衣袖。
兩人一起在海邊那布滿青苔的礁石上坐了下來。
而此時的我,則安靜地依偎在司淵寬闊溫暖的胸膛里。
默默地等待著扶朔繼續說明情況。
說實話,以我對扶朔的了解。
深知他絕非那種無情無義、知恩不報之人。
恰恰相反,他一直都很重感情。
只不過可能由于性格大大咧咧,很多事情未曾深思熟慮。
所以才會導致如今這樣的局面。
讓老兩口孤孤單單、艱難困苦地在這小小的漁村中勉強度日。
想到此處,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復雜的情緒。
我們幾個人靜靜地坐在巨大而堅硬的礁石上。
感受著輕柔涼爽的海風輕輕拂過臉頰。
帶來一絲絲咸澀的味道。
看著那片遼闊無垠、一望無盡的海面。
安靜地聆听著扶朔講述那些鮮為人知的過去經歷。
他對于自己曾經的往事回憶起來顯得有些吃力和模糊不清。
據他所說,自從有記憶開始。
他便是一副孩童模樣。
入水時便會變成一條魚。
而他與珍珠的初次相遇,也是他與如今父母的初次見面。
我們在春城時剛將珍珠從那罐子里放出來的時候他便說過。
那時候的扶朔還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孩子。
玩耍時不慎失足落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就在他命懸一線、即將成為大魚口中美食之際。
善良勇敢的珍珠如天使般出現並救了他一命。
隨後的日子里,兩個小家伙在海邊的礁石旁一起度過了許多快樂的時光。
成為了親密無間的好玩伴。
然而,也許是他們過于歡快的嬉戲打鬧聲驚擾到了附近的人類。
恰巧這時,一對慈祥溫和的老夫婦聞聲而來。
這兩位老人正是如今扶朔所稱的爹娘。
珍珠生性膽小怕人,尤其是面對陌生的凡人更是充滿恐懼。
當她敏銳地察覺到有人逐漸靠近時。
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迅速回到了廣闊深邃的大海之中。
只留下年幼懵懂的扶朔呆立在原地。
就這樣,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小扶朔以如此狼狽不堪的形象出現在了這對好心老人面前。
他身上穿著的竟是從海邊隨意撿拾來的破舊布條拼湊而成的衣服。
活脫脫就是一個可憐兮兮的小乞丐模樣。
看到眼前這個孤苦伶仃又惹人憐愛的孩子。
二老不禁心生憐憫和疼惜之情。
二話不說當即決定把他帶回家悉心照料。
從此以後,扶朔順理成章地融入了這個溫暖的家庭。
並成為了他們視若珍寶的孩子。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他如同每一個普通人一樣,按著既定的節奏漸漸長大。
當年齡增長到某個階段時。
內心深處對于外面世界的渴望愈發強烈起來。
他開始萌生出離開這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漁村、踏上未知旅途的念頭。
他想要四處闖蕩一番。
期望能夠在旅途中尋回自己那些曾經丟失的記憶。
而他那善良的養父母,雖然心中有著萬般不舍。
但卻並沒有橫加阻攔。
在他即將啟程遠行的前夕。
養父母默默地將一把皺巴巴的紙幣和那些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享用的美味食物。
悄悄地塞進了他的行囊之中。
生而為妖的扶朔,看著養父母那日益變白的發絲。
以及他們為了生計在漁村中辛勤勞作、靠著撿拾海鮮艱難維持生活的身影。
心中不禁涌起一陣酸楚。
僅僅離開了數日之後。
他便返回家中毅然決定要勸說二老前往城市里定居。
于是,他編織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告訴他們自己已經成功地找到了親生父母。
如今已經有錢了。
並在城中購置了一套寬敞舒適的大房子。
足以讓他們無憂無慮地度過幸福的晚年時光。
然而,面對扶朔的一片孝心和好意。
老兩口只是由衷地感到欣慰和歡喜。
可他們還是毫不猶豫地婉言謝絕了這個提議。
表示自己早已習慣了在這座漁村里簡單樸實的生活方式。
實在不願輕易改變現狀、搬離此處。
盡管如此,在扶朔被他們撫養長大的這麼多年里。
他可沒少從周圍鄰居們的口中听聞過關于這對老人的一些傳言。
據說,老兩口原本還有一個孩子。
不幸在一場洶涌澎湃的海浪襲擊下被卷入大海。
從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此時此刻的扶朔突然間恍然大悟。
原來,二老之所以執意堅守在這里不肯離去。
無非就是盼望著那個或許永遠無法歸來的孩子。
某一天會奇跡般地重新出現在他們面前…
如此這般,扶朔在再次臨行之前。
終究還是于心不忍地留下了一筆數目可觀的錢財。
這筆錢,對于普通人家而言。
可以說是一筆巨款。
足以讓那對年邁的夫婦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度過余生。
再也無需頂著狂風烈日前往海邊,跟他人爭搶那艱難的生計。
然而,令扶朔百思不得其解的是。
明明有了這麼一大筆錢。
為何那兩位老人的生活卻並未因此得到絲毫改善?
在此後的日子里,他也曾悄悄地回過家鄉一次。
不過,這一次他僅僅只是站在遠處默默地望了那麼一眼。
就是這匆匆一瞥,他已然明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