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往事難追戰馬肥
往事難追戰馬肥,胡笳送君歸。
隱匿在滄州的弟兄們,久久不見有任錦夜的消息傳來,放心不下主帥不肯與後軍匯合。
但是到現在,距任錦夜失蹤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將士們雖然已經進了滄州城之中,但七萬人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
即使他們已經化整為零,七萬人日常的吃喝,也是一筆大數目,經不起他們再繼續這樣無謂的耗下去了。
眼見著糧草都已經所剩無幾,終于有士兵耐不住性子問道︰“陳都尉,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幾個士卒問道,他們現在在滄州已經待了三天了。再待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再等等。”陳響堅毅的臉上劃過一絲猶豫,再等下去也許會是無用功,但要讓他們七萬人不聲不響的掉頭就走,他心里也過意不去。
“還等?”軍中有人小聲發出驚訝的質疑。陳響皺眉,橫眉掃了過去,嚇得那小兵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一個資歷較老的兵卒咳嗽了一聲,道︰“陳都尉,不能再等了。”兩人目光相對,“我們七萬人要吃要喝可不是個小數目。”
“一日、兩日等得,時間一久難保不引起各處的警覺。”老兵說的話不無道理。陳響陷入了片刻的深思。“再等一天。”陳響咬咬牙,終于做出了決定。
再等最後一天,無論是否有任錦夜的消息他都會帶著七萬人回京城,完成任錦夜交待他的那些話。
當初與任錦夜在一起的一萬人,全部都死在了那里,無一生還。盡管知道任錦夜能夠生還的希望很渺茫,眾人還是在心中忍不住期待。
任錦夜的死訊也曾不止一次的傳到眾人耳中,但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他還沒有死。
大家都凝神聚氣,絲毫沒有半點松散逃兵的樣子。反而是在任錦夜不在的時候對自己更加嚴格的管理。
此時的前軍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南相軍隊,而是變成了一支以任錦夜為核心的任錦夜的個人武裝軍隊,自立番號“任家軍”。
“金州出事了。”副將步履匆匆的沖進主帥廳堂。“陸峰輿派軍突襲金州,金州守備不足,只怕此刻城危矣。”
南宮落拍案而起,狂妄大笑道︰“來的正好。”正好讓南相的人都瞧一瞧他南宮落不是庸夫俗子,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有去無回。
“陸峰輿?”南宮落冷笑出聲,“看來南相是當真沒人了。”陸峰輿可是個典型的紈褲子弟,身上沒有點本事,也敢來送死,真是活膩歪了。
陸峰輿同之前的任錦夜比起來,可是好對付了不知道多少倍。南宮落笑意漸深,似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果實在向他招手了。
“任錦夜的下落有線索了嗎?之前找到的那具尸骸到底是不是任錦夜的。”任錦夜的存在始終就像一根刺一樣梗在南宮落喉嚨,上不來也下不去。
副將伏低了身子,“軍中大夫驗過了,那尸骸死了三月有余,並不是任錦夜的。”
“ !”南宮落一拳砸在桌上,陰測測道︰“那就給我繼續去找!任錦夜這個人,必須死!”
一名小將氣勢洶洶,語氣頗為不善的質問陸峰輿道︰“陸統軍,南宮落的大軍都在臨州城左右,我們卻主攻金州,這是什麼意思?”
這名小將早就看不慣官宦權貴之後的陸峰輿了,如今更是處處找陸峰輿的岔子。
陸峰輿也看不起像小將這樣的一介武夫,斗大的字都不認識一個。陸峰輿對他的質問嗤之以鼻,頗為不屑︰“圍魏救趙,听說過嗎?”
那小將也是個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一听陸峰輿的語氣,火氣立馬就上來了。一把攥住了陸峰輿的衣領,怒道︰“你說什麼!”
陸峰輿哪里被人這樣對待過,一把揮開了小將攥住衣領的那只手。白眼橫飛,“我說,你算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我說話。”
話音未落,鼻梁骨上就挨了人狠狠的一拳。陸峰輿的身體因站立不穩而傾斜。
“你敢打我?”陸峰輿摸著已經流血的鼻子,語氣越發發狠,目光也變得越來越深暗。空氣里滿是暴風雨要來臨的*味。
“打你怎麼了!老子最討厭的就是像你這樣的慫包軟蛋,有幾個臭錢了不起啊。”小將說著還啐了陸峰輿一口,陸峰輿華貴的衣袍一角立即被液體打濕。
陸峰輿極少被人如此激怒,他怒極反笑,清瘦面容卻變得陰沉。“對啊,我就是有錢怎麼樣,我用錢就可以砸死你。但你,不行。”
兩人說著便扭作一團,廝打在一起,旁邊的眾士兵見了,急忙上前來拉扯二人。京兆尹秦大人見狀不妙,急忙上前來阻止二人繼續扭打在一起。
被眾人分開了的兩人身上紛紛掛了彩,陸峰輿的唇角還滲出了血絲。卻依舊用斗牛一般的眼神仇視著對方,恨不得用目光將對方殺死。
那小將原本身手不凡,本領不俗。深得京兆尹秦大人的器重,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秦大人也顧不得顧念什麼情分了。
只是恨鐵不成鋼的問那小將,“你可知你剛才打的是何人?”那小將依舊梗著脖子,冷哼一聲,不情不願的從嘴里吐出三個含糊不清的字來,“我知道。”
小舅不屑的撇過頭去,冷哼一聲,“不就是南相國公府的公子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別人怕他,我可不怕!”
京兆尹氣的直往他臉上呼巴掌一個耳光,猝不及防的落在了年輕的小將的臉上,霎時紅了一片。
小將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張嘴便從嘴里吐出一口血來。嘴里卻仍舊憤憤不平的說道︰“我又沒錯,憑什麼打我。”
可惜秦大人和陸峰輿此時都已不願與他再多說。秦大人用余光偷瞟了瞟陸峰輿的臉色。
秦大人在心中暗自揣度了一下,下令道︰“還不快把他拖下去,打四十軍棍,關他三天三夜不準給他吃喝。”
那小將掙扎了幾下,便被眾人拖了下去。小將的聲音似乎還在眾人的耳邊,眾人明白他的厲害,也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憤憤的用目光剜著陸峰輿,盯著陸峰輿渾身不自在。
秦大人趕蒼蠅般的揮了揮手,道︰“還都看什麼看什麼看,還不快趕緊出去。”
要說這陸峰輿,也真是難伺候,一路上就他事多。從小嬌生慣養的,哪里受過行軍這樣的苦。
這一路上過來不是冷了就是熱了,不是累了就是乏了,不是想吃飯,就是想喝水。搞得眾人對他都很是不耐煩,更別提對他說的話,都言听計從了。
秦大人有幾分頭疼的看著眼前的這尊活佛,只好賠著笑建議道︰“陸公子,進攻金州的事,我們容後再議。你看時間已經不早了,不如今夜大人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們再出發。如何?”
打了半天,陸峰輿也早已累了,便點了點頭,“嗯,你們都退下。”一句話便打發了四周留下來的人。
漆黑的夜幕之下,只有一個營帳還亮著燈火,那便是京兆尹秦大人的軍帳。而里面坐著的不是別人,正是京兆尹與今日的被打的小將。
小將急急對京兆尹道︰“大人,您听听!那陸峰輿半點不懂的行軍用兵之道,還總對我們指手畫腳的。他說的那些策略可都是讓弟兄們送命的做法。”
京兆尹苦笑,“我們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你我心里都清楚。”京兆尹撫了撫下巴上的胡須。
小將激憤起身,憤慨道︰“我們何必要為了一個野心勃勃的國公而斷送兄弟們的性命?難道我們這麼多人都必須得要看他的臉色?”
“住嘴!”京兆尹的臉色變了變,如今他既然已經選擇了替國公做事,那麼就沒有反悔的余地,所以如今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所以無論國公以後是好是壞,他都只能夠與國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而陸峰輿身為陸方遠唯一的兒子,將來肯定是要繼承國公的一切,所以他不得不好好侍奉將來的主子,為自己的將來早做打算。
這陸峰輿做事,固然荒誕不羈,毫無章法,也沒有他一個侍從說不的權利。
金州城這一站,只許勝不許敗。這擺明的是陸方遠,為了磨練自己的兒子,所出的計策罷了。但也絕不可能讓陸峰輿真正的以身涉險。
無論過程如何,但金州這一戰,他們必須要給陸峰輿掙足面子和功勞。也為日後他們支持陸峰輿登基,打下汗馬功勞。
“這件事你知我知便好,千萬不可再讓第三個人知曉。”京兆尹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以後無論陸峰輿對我們說什麼,我們只需要听從便好了,這一仗無論多麼艱難,我們都一定要打下來。”
小將的臉上劃過一絲不敢置信,微微顫抖著嘴唇,問道︰“莫非,莫非大人你也是他的人?”
“該知道的事知道,不該知道的事不要多問。”京兆尹不輕不重的提醒了一句。說完又拍了拍小將的肩,“這次的事我知道,委屈你了,不過以後我還需要你多配合。”
小將面露詫色,似乎不懂他在說些什麼。京兆尹不疾不徐的補了一句︰“攻打金州的具體事宜就交給你來全權負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