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不擅長說謊。
當年一個謊言，便惹出這麼多麻煩。她寧可聲東擊西，也不想再提到任何和12年前綁架案有關的細節。
但此刻，i若是正在監听到她與舒曼之間的交流，勢必會知道她誤導舒曼的用意。
林語只希望邢深能夠明白，在這樣的危急關頭，她不僅有自保的能力，還會想方設法的傳遞消息給他們。
像是心有靈犀。
邢深把林語會想到的計劃，全都囑咐了李醒和周志明。
他平時雖然很少開私車外出辦案，但偶爾遇到突發情況也會私車公用。
所以，在他的車上各類警用裝備安裝齊全，只是很少使用。
周志明在後座打開林語留下的筆記本電腦，迅速進行信號連接，時刻戴著耳機監听林語和舒曼之間的對話。
可信號明顯受到了干擾，加上道路不平，駛入山林後信號又時好時壞。
持續的雜音充斥耳畔，周志明選擇將聲音外放︰“深哥，這個雜音是什麼？”
“林語開了空調，保持車內溫度處于舒適的恆溫狀態。在這樣的環境下，配合使用語言暗示，容易將舒曼催眠。”
緊扣方向盤，邢深推斷出林語的下一步計劃。
只是不知道舒曼有沒有接受過相關訓練，是否能夠看穿林語的意圖。
而這時，林語和舒曼之間的話題，自然轉向了黑子︰“你們團隊中男性成員不多，畢竟在我國還是女性受害者居多。郭凱加入你們，是為了他的未婚妻龐倩復仇。但黑子……”
林語遲疑著︰“他更像是為自己打抱不平。”
冷靜輕緩的語調，配合她刻意放慢的語速，林語的聲音听起來很是悅耳，毫不突兀。
若不是受環境影響，時不時顛簸那麼一兩下，在人質下車後，她就立即能夠將舒曼控制。
可是現在，舒曼依舊清醒，甚至因為她的說法，眼中流露冷光︰“想炸我的話？”
“對。我很想知道，隱藏在黑子身上的秘密。”
順著舒曼的想法，林語清晰吐字。
窗外晚風刮過，搖搖晃動著黑暗樹影。
但她卻無心談起黑子，談起其他任何在此刻看來無關緊要的人。
秀眉輕擰，舒曼舉著手槍，望向窗外左側深不見底的山崖︰“我們還是來說說你吧。Vincent為你做了這麼多，你就一點兒也不感動？”
為一個教唆殺人的犯罪分子而感動？
林語心底冷笑。
舒曼問她這句話，恐怕是在堅定內心殺她的信念。
她依舊表情平靜，唇邊帶著淺笑︰“如果沒有楊柳，或許會好點兒。”
試探不了黑子的底線，換個方向也不錯。
舒曼清冷的眼，猛抬了起來，目光死死鎖定在林語臉上︰“你真可怕，無論和你說什麼，你都能切中要害。”
“你不喜歡她？”
“我相信你也不會喜歡一個長得像你的影子。”
“所以咯，其實我們的感情都容不得一點兒瑕疵，你會主動將楊柳送到我們警方手上，也不算意外。”
至今為止，林語都不知道楊柳是怎麼暴露的。
但至少在姜紫妍的交待中，她根本沒有提過楊柳的存在。
可李教授將楊柳控制，必定事出有因。
舒曼又住在徐正家對面，她怎麼可能不知道楊柳在事件中起到的必然聯系？
而隨意試探，基本上可以確定楊柳和i直接相關。
“他每次都會去看她。”舒曼暴躁地說，“每次我以為他只是去了解賀明近況的時候，他都會和她見面。”
腦海中浮現出春節後在街上偶遇的場景，她以為Vincent已經回到美國，沒想到他卻和楊柳待在一起，大大方方地從超市里走出來，臉上的笑容比她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好看。
他已經為她不顧自身安全，可那張臉、那道背影，終究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
“相比她，我寧可是你。”
“為什麼？”
“因為我希望他快樂，而不是從一個影子身上找些許慰藉和溫暖，這輩子就這樣過了。”
她是真的很喜歡i。
喜歡到此刻利用她對i的感情進行試探，都讓林語覺得不好受。
對于這群人，她還是賦予了不少的同情心。
盡管警察手冊要求他們在辦案時不要帶入任何主觀情緒，但林語仍是忍不住緩了口氣，才繼續說道︰“通過楊柳，他能順利地和徐正搭上關系。”
“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Vincent明知徐正對楊柳動了心思，還任由徐正接近楊柳。而且楊柳還對……”
欲言又止。
就算舒曼沒有听出林語正在對她使用語言暗示，她也知道這個話題不能再繼續聊了。
微頓片刻，她皺緊眉頭，眸光在林語素淡的側顏上來回掃動︰“我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你不過想知道楊柳在我們的團隊中是個什麼身份。”
轉動槍口，舒曼冷笑︰“到了現在，我對你來說還有利用價值。你就不怕問得太多，卻沒命繼續查案嗎？”
“我怕呀，所以我一直在和你聊Vincent，只是你沒明白我究竟在了解他的什麼而已。”
車行越遠。
荒林中，能夠見到具有標志性建築物已經不多。
邢深的車雖然依舊緊跟著林語行駛的道路，但為了防止被舒曼察覺，車輛之間始終保持著一定距離。
再計算油量，林語被舒曼中途挾持棄車的可能性極大。
但現在周志明通過竊听到的內容，還是沒有發現其中有包含最終目的地的關鍵信息。
摘下耳機，他緊張地問邢深︰“嫂子應該會將舒曼帶到比較空曠的地點吧？”
“不錯。”
“可這附近沒有符合要求的地方。舒曼更像是嫂子在繞道，從新路進入老路，再從老路下山。那個地方……”周志明低頭，搜尋地圖，目光頓時變得 亮，“暮山風景區、最高點觀景台、i知道的地方、沒有監控不會暴露行蹤……”
他把所有符合要求的條件都念了一遍，再對比可能的地理位置。
李醒好奇問了一句︰“她帶嫂子去看風景做什麼？”
“不是看風景。”邢深冷冷地說，“她想把林語帶到i眼前，再把她給殺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