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病床上,閑來無事撥打了道九幽的電話問問情況。
道九幽那邊,清冷的男音帶著幾分虛弱,說已經將劉幼齡的魂魄帶回來了。
接下來他就將電話給了劉幼齡。
“順奉,太神奇了,一覺醒來居然從S省跑到了C省!”
像小鳥兒的女音滿是興奮,喳喳不停。
“哼,你們還不告訴我原因,到底忌諱著什麼嘛。”
劉幼齡的話不停,裴順奉微垂著這頭,手抹著床頭的杯子,嘴角勾起微笑。
她靜听著劉幼齡的嘀咕,後面的話大多都為她抱不平。
“你想辦法和星輝公司解約吧,這樣被他們雪藏下去,你的明星路可就毀了……”
“可惡,明明順奉你這麼優秀,就算走後門也是公司安排的,你有什麼辦法……憑什麼一出事第一時間就是丟掉你,讓你背鍋呢!”
電話那頭說著,裴順奉听見了哭音。
她的心上涌出暖流,她自問是一個感情如木的人,不卑不曲。
就算是天大的委屈壓下來,如果在面前,裴順奉也能當即反駁回去。如果在暗里,她也能清者自清。
事業看起來已經毀了,她最近一門心思全在鳳荊舟身上。
想著,郁悶和失落就散去了很多。
現在真是……滿心滿眼都是那鬼啊。
“嗯,星輝公司的事情,過段時間我再想辦法,現在我還有要緊的事情。”
裴順奉嘆了一口氣,語氣平靜。
“好吧,我要回S省了。”
劉幼齡的語氣有些蔫蔫的。
裴順奉輕笑一聲,又說了些關心的話,才和道九幽說起了卿子茵的事情。
“她被困在絕境。”道九幽開口,語氣重了一分。
“什麼絕境?”
“故步自封的絕境。”
“能將她喚醒嗎……”
“嗯。”
裴順奉捧著裝著熱水的茶杯,忽然覺得有些疲倦,她將被子放下後側身躺在病床上,閉眼小憩。
氤氳的霧氣彌漫,她總是陷于這些如真如假的幻境中。
這次不是荊國,而是清朝。
仍是新婚的房間蠟燭飄忽不定,窗戶大開的,外面的風雪侵襲進來,讓床上華服女人的體溫更加冰冷。
紅羅幔飄拂著,裴順奉呆呆地看著面前的尸體,不知為什麼,心涼痛得厲害。
她不明白,她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
身後,雕花的木門大敞開著,院落的白雪染上眾佣人的血,與所種的紅梅一樣殷紅。
裴順奉轉身,呆呆地望著前方橫七豎八的尸體,然後腳不受控制地大步踏去,速度越來越快。
錦鞋上沾了雪與血,身上的盔甲發出憤怒的嘩啦擦響身,裴順奉走到了陌生的府邸,一腳踢開了大門,環望阻攔的奴才侍衛們。
“連赫將軍使不得!”
“連赫大人這可是國師府!”
“連赫大人請回!”
惶恐或是威懾的話在她的耳邊響起,裴順奉無法自視的,怒紅雙目的男人手抽出佩劍,劍刃劃過空氣當即發出呼嘯聲。
“攔我者死!”
雄渾的男音從喉嚨里發出,她是那人,又像旁觀者。
這副身體直直闖入了後院,如猛虎,無人敢攔,即便有人攔,也尸首分離。
轟!
她直接踢碎了一扇稜花門,冬日的冰冷陽光從裴順奉身後傾瀉,照進了房間里。
她的身影落在一方白光里,前面椅子上正倚著茶色馬褂的長辮男人。
這踢門的噪音驚嚇了一路跟來的奴才,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僅僅抬起眼皮,桃花眸平靜地看著她,眼中的黑色深不見底。
“不知連赫大人一早來發什麼瘋!我家大人定告知皇上,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一奴才見到平靜的主子,即便臉色發白也這樣呵斥。
“聒噪!”
如雷打的男音響起,這副身體一聲怒吼,那奴才邊嚇得忙趴伏在地,不敢動彈。
裴順奉手上拿著重劍,她倏然抬起劍身,劍尖指著男人的脖子。
劍尖寒光凜凜,離男人白皙的喉結還差毫厘。
“鳳荊舟!你真讓人惡心!”
雄渾的男音吐出口。
裴順奉卻是想收回,但這副身體根本不听指揮,她努力想動下舌頭,也如千斤重的實鐵壓著一樣挪動艱難。
“我只奉行聖命去巡查河下行省三日,回來青鸞連同家僕三百一十人全沒了!除你手下培養的暗龍衛,還有誰能做!”
裴順奉只覺得眼楮有些模糊,熱乎乎的東西徘徊在眼眶,讓她看不真切面前的男人。
“不是我。”馬褂男人淡淡開口。
“這種你不是第一次做!葉拉氏也是這麼滅的不是麼!”
“再者……”
男音從牙縫中擠出,裴順奉腦海中浮現了一副畫面。
羅幔飄拂中,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在她耳邊說著,喜歡她,想要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不過是拒絕了你,你至于如此憎恨!”
眼前,鳳荊舟只是眨了眨桃花眸,依舊風淡雲輕。
無論面前的男人如何盛怒,他也如佇立在微風中輕有搖曳的君子蘭。
“你為何不懷疑是皇帝的旨意。”
“我為江山社稷立下汗馬功勞!皇上還將貴女青鸞格格指婚給我!”
這副身體震怒地顫抖,怒吼出口。
鳳荊舟嘆了一口氣,嘴角掛著一絲苦笑
“南風果然……永遠是南風。”
他才感嘆完,裴順奉手上的劍便進了一分,狠斷地割破了鳳荊舟的脖子。然後那脖頸之露出一絲緋紅,很快又恢復如初。
她的瞳孔驟縮,
“你是妖怪!”
鳳荊舟微笑著向她走近一分,想伸手摸裴順奉的臉頰。
她自然是樂意的,但這副身體卻嫌惡萬分的地後退,還拿著重劍劈砍數次。
鳳荊舟的身體就這樣在空間中分離渙散,又重新恢復。
“你是妖怪,為何專盯上我,專害我!”
男音充斥著不甘。
“如果說我愛你呢?”鳳荊舟輕笑,偏甦的男音如銀鈴。
“滾!”
如野獸一般的咆哮回蕩在院落里,視角偏轉,裴順奉看見了跪在雪地里眼神呆滯的奴僕們。
她不受控制地殺了他們,鮮血淋灕,這副身體如地獄魔神。
最後她提劍指著鳳荊舟,喘著粗氣,道,
“我與你無論生死,勢不兩立!”
鳳荊舟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桃花眸中的暗色翻涌,如夜下的海潮。
裴順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鳳荊舟,難以看透,只覺得危險至極。像兔子面對蒼鷹。
他一步步走來,帶著微微寒風,冰冷刺骨。
鳳荊舟的聲音輕緩,像在哄一只桀驁的鳥兒,
“沒關系,南風。”
“你瞧,世上所有人都以為你死了。但在我這,你是活著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