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暮色四合又如迷霧氤氳,轉眼紅娘已經將姑娘們的畫像交到了裴順奉的手上。
她看著這些畫卷上的精致美人,有些迷茫。
為什麼自己總是循環在這些沈南風和鳳荊舟的回憶里,鳳荊舟到底在想要什麼。
剛好沒過一會兒,便要大領事太監來傳言,鳳荊舟召她進宮。
站在這個清冷淡漠的帝王面前時,裴順奉的眉頭微皺,心中升起一股煩躁之感。
她不討厭鳳荊舟,她知道,但情緒卻事與願違。
而繡龍白袍的男人桃花眸一瞥,卻將她臉上隱隱浮出的厭惡之感看得清晰。
“上月,去訪隋的荊使回來了,隋國有和親的意向。愛卿怎麼看?”偏甦清冷的男音響起。
裴順奉扯了扯嘴角,埋頭不言。
她哪知道什麼跟什麼。
鳳荊舟又接著道,轉身翩然坐到了石桌旁,手執著冷暖玉棋子。
“君慈之有意成為寡人的第一位妃子。”
裴順奉一愣,按照她受現代電視劇的宮廷劇本走向,
“不先立一位王後?”她問。
話音落下,鳳荊舟眼中似有什麼蕩漾開來,深深地瞧著裴順奉一眼。
“她非荊國人,永不為後。”鳳荊舟淡淡道。
裴順奉嗯了一聲,想起鳳荊舟曾經說過,隋國先比荊國滅亡,那麼趁現在借它的強勢,是正好。
“臣以為迎娶隋國公主,對荊國百利無一害。”她說。
鳳荊舟捏著棋子的手一頓,他手下,黑子攻勢甚猛,白子被包圍,殆盡只是時間問題。
鳳荊舟捏得正是白子,他的劍眉蹙攏,不知為這棋局擔憂還是其他。
“自然是。君賢之太過仁慈,隋國強勢不了太久。”
他說的君賢之,正是君慈之的上位皇兄。
鳳荊舟說完,抬起眼眸,漆黑的桃花眸定定地盯著裴順奉。
裴順奉瞳孔驟縮,垂下頭。
她不自覺帶入,因為此時正是男兒身,聲音也是渾厚的男音。
“愛卿,抬起頭。”
偏甦冰冷的男音響起,頗有命令的味道。
裴順奉抬頭,她看見面前的帝王,桃花眸中好像有期頤的光華在浮動,就像天上的星。
“寡人不會踫她。”鳳荊舟開口,頗為認真的模樣和裴順奉記憶中那個固執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的鼻頭一酸,忽然伸出手摸住鳳荊舟的臉頰,吻上了那肖想已久的薄唇。
這輩子,最愛他了。
溫涼的唇瓣覆蓋,鳳荊舟的瞳孔驟縮,隨後桃花眸盈盈一笑,垂下眼簾。
踫咚,踫咚。
心在加速跳動,一縷波紋生機瞬間拂過腐朽。
這片灰白的游魂天地里,坐在枯木旁的長辮男人睜大眼楮,手緩緩撫在心髒。
他的嘴角勾起甜蜜至極的笑容,桃花眸中涌出淚。
他的南風。
所以,怎麼舍得這樣的南風呢。
男人身下的九龍暗影在風中蕩漾,將孤魂野鬼驚得遠遠地。
他蔥白的手指撫上閉眼靠著枯木的裴順奉,指尖細細地描繪著她的輪廓。
“每一世,你都有太多割舍不下的。而我割舍不下的,只有你。”
“南風那一世,是家國。連赫那一世,你娶了別人,沈戰那一世,又是家國。”
他說著,垂下眼眸,幽幽地嘆息,
“其實南風你也知道吧,知道這樣下去,我們會錯過。”
“即便你超度了我,也逃不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命運。”
“可殺你,不殺你……”
……
裴順奉從夢中醒來後,發現自己在病房里,林老爺子一臉怪異地瞅著她。
裴順奉胸口帶著荊字 ,老爺子的目光已經若有若無地在上面瞟了幾次。
以他老辣的眼光看出,這丫頭帶的是和守州劍配套的荊字 。
“教授,我是咋了?”
裴順奉精神有些頹靡,抬起眼皮問。
老爺子抹了一把自己滿臉的白胡渣,白花花的眉毛皺攏,想說什麼最終又晃了晃腦袋。
“你這是間接性休克,具體原因還得檢查,醫生說先住院觀察。”林老爺子回答。
裴順奉還巴巴瞅著他,
“那守州劍呢?”
老爺子一擺手,
“等你好時再來,你的醫藥費不用擔心,季小子知道全由他負責了。”
裴順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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