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多,也不過堪堪夠。
然而這只是個開始……
交了費白小歡回到手術室外,又等了一會,手術燈終于滅了。
眾多醫生助手推著病床出來,白小歡只來得及看那孩子一眼,就急急的問,“醫生?”
“情況已經穩定下來,先度過三天危險期再看吧。”
“如果度過危險期呢?”
“那當然是好的。”
白小歡沒敢問度不過會怎麼辦,她沉默著跟著眾人將人送進重癥病房。
重癥病房是無菌的環境,進去時必須穿上隔菌服,而且也不能在里面待太久的時間。
大多時候,白小歡就坐在病房外的長椅上,與里面昏睡的人只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
少年的臉色很白,失血的白,他睡得很沉,仿佛會一直這樣睡下去再也不願醒來。
醫生說了,他的腎已經徹底壞死,現在只有給他換腎這一條路走,可是他還沒度過危險期,若是在這時候強行做手術,成功率甚至連十分之二都不到。
也就是說,如果容祈安不能在這三天里清醒過來,時間一過……就只有等死。
白小歡有一瞬間的茫然,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路到底該怎麼走。
如果容祈安醒不來,她該怎麼辦?
從未像這樣無助過,哪怕是當初她身無分文的把容祈安接來h市時,也沒有。
她突然很想听听傅瑾玨的聲音,現在的他在做什麼?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就這一瞬間,白小歡眼眶倏的紅了。
真是沒出息啊,連話還沒說呢她就開始控制不住了。
可是她沒想到,對面的人卻不是他。
“你有什麼事?”
電話是大虎接的,語氣不耐煩,似乎從那天傅瑾玨被罰之後,他對她的厭惡就再也不掩飾了。
“傅少呢?”
“傅少在忙。”
白小歡咬咬唇,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大虎故意為難她,“我就想跟他說說話而已……”
“傅少現在沒空跟你說話,不要再來打擾他。”
大虎說完這句,通話就被掛斷了,白小歡忽然覺得整個天空都暗了下來。
容祈安一直沒醒來,白小歡就坐在外面的長椅上看著他發呆。
第二天的上午,白小歡被通知要續繳重癥病房的費用,還有各種營養藥水費,一共是三萬八。
“為什麼還要繳費?”
白小歡愣住了,昨天下午不是已經交過兩萬多塊錢,為什麼又要繳費?
“你昨天下午繳納的費用只是手術費,你現在要交的才是住院費,還有醫藥費。”護士耐心的跟她說,然而此刻在她眼里卻無疑是將人一點點逼上絕路的壞人。
她卡里已經一毛錢都沒有了,要她怎麼繳費?
最後,護士善良的給了她一天的時間去籌款,只要在明天上午同一時間將費用交齊就不會斷掉病人的一切供應。
手機在手里翻來覆去的摩挲,她想打電話給傅瑾玨,手指一次次踫到那個號碼又不敢按下去。
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而來,白小歡猛的轉過頭,微愕。
來得人,竟是許承氚。
“白小姐,又見面了。”他笑眯眯的打個招呼,不經邀請大喇喇的坐到她旁邊。
“你為什麼會在這里?”白小歡冷著臉,雖然自己跟他不算有仇,但這人幾次三番的將傅瑾玨陷入危機,她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瞧。
“我來看看你的弟弟,嘖嘖,還只有十七歲吧,本該上高中的年紀啊,真是可惜了。”他看著玻璃窗里的容祈安,邊說邊搖頭。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來跟你做個交易怎麼樣?”不給人說話的機會,他繼續道,“只要你答應我,我可以給你弟弟安排最好的專家,就算強行手術,成功率至少也有一半,所有的費用,都包在我身上。”
白小歡听完後冷笑一聲,“看來你已經調查過了,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和玨現在的關系,以他對我的感情,只要我開口,你覺得你所說的他會給不起嗎?”
許承氚沒動怒,反而笑出了聲,“哈哈哈,他還真的給不起,起碼他現在已經給不起了!”
“你什麼意思?”他話里隱含的意思讓白小歡驚怒。
“哦,原來你還不知道,總之,你別指望他能幫你了,還是乖乖跟我合作吧,不然你弟弟就只能等死了。”
“你給我說清楚,他怎麼了?是不是你又動了什麼手腳?!”白小歡豁的站起,一把拎住他。
許承氚的保鏢一擁而上,四人八只手輕松的將她架開。
許承氚理了理衣領,心情好,倒也沒跟她計較,“你可別冤枉我,這次跟我沒關系,是他自己好日子到頭了罷了,我可以跟你這麼說,他現在已經自身難保,是幫不了你了。”
白小歡雙眼呆滯,她想到那天晚上他語氣中掩飾不住的疲憊和愁緒,大虎在一邊焦急的說著什麼,可他卻不管不顧,反而為她擔心著,擔心她有沒有事,擔心她會不會傷心過度,擔心她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原來那時候她的感覺沒有錯,他真的出事了……
“他到底怎麼了?”兩天兩夜精神都處在緊繃的狀態中,這時又听到傅瑾玨不好的消息,白小歡全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國務院一個大官被查出了貪污,證據確鑿,已經被關押了。”許承氚慢悠悠的說,“而與他互有贓款往來的大多也都被連根拔起,一個接著一個,誰都逃不掉。”
說著,像是沒看到她無比蒼白的臉色,他沖她一笑,“據我所知,你家傅少在不久之前,才給他送了五百萬的祝壽禮吧?嘖嘖,真是大手筆啊,五百萬,夠他做多少年牢了?哈哈哈……”
白小歡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渾身的血液被凍結,她只覺得身上一陣陣的冷。
“至于我要你做的,很簡單,只要你說幾句話作為法庭上的供詞就行,你也不必糾結,反正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不管你答不答應他都一樣要坐牢,不過如果你答應了,你弟弟可就有救了。”
“怎麼樣?要不要救你弟弟,全在你的選擇。”
許承氚從包里隨意抽出一張黑金信用卡,“你弟弟應該要繳費了吧,拿去趕緊把費用繳了,不然,你弟弟怕是連三天都挨不了就要被轟出醫院了。”
距離容祈安術後已經二十六個小時過去。
第三天的凌晨四點。
白小歡白著臉,不眠不休坐在長椅上,忽然,她目光里,容祈安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她原本呆滯的眼楮突地發出光彩,她蹬蹬跑上去,趴在玻璃窗上一瞬不瞬的看著。
是的,不是她的幻覺,容祈安的手指真的在動,他已經有了意識。
“醫生!醫生!!”
幾名醫生飛速跑來,穿上隔菌服陸續走進去。
白小歡在外面焦急的等待,她看到正在接受檢查的容祈安難受的蹙起眉頭,在她的期盼下,眼楮終于慢慢張開。
“病人已經脫離危險期。”
檢查過後,有醫生走出來跟白小歡說。
“謝謝謝謝……”白小歡不知道說什麼,只是一直不停的道謝。
“他的身體情況趨于穩定,家屬可以考慮腎移植手術了,最好是在這兩天,時間拖的越久,他身體承受能力就越低,所以家屬最好早作選擇。”
“風險高嗎?成功率有多少?”
“當然越早風險就越低成功率越高,如果過了這個最佳時間,手術中會出現很多意外,很可能他就再也下不來手術台。”
白小歡捏緊拳,下了一個決定。
“好,那請你們盡快安排手術。”
上午八點,白小歡來到醫院附近最近的一家銀行。
既然早已下了決心,她就不會再退縮,緊緊的捏著手里的黑卡,大步走進銀行。
銀行的提款速度很慢,白小歡越來越慌亂。
半個小時後,她抱著包飛快跑出銀行。
可遠遠的,她看見一排熟悉的車輛整齊卻迅速的往這邊開來。
她心下一跳,想邁腿跑開,可是來不及了,慌亂間,她往旁邊的牆角躲去。
牆角處還有個很高的花瓶,她蹲在里面,心砰砰直跳。
一排五輛車穩穩的停在銀行門口,一眾黑衣人從車上下來,他們在路邊恭敬的等著。
再之後,被護在中間的那輛車上走下一個人,一個如高山般偉岸,英俊的男人。
他站在銀行門口,在周圍路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下,揮揮手,“給我仔細搜。”
接到命令,身後眾黑衣人一點頭,一陣風一樣,腳步匆匆往銀行里走。
白小歡就躲在離大門不遠處的牆角,她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男人眼角輕微的皺紋,手心里全是汗。
不一會,進去的眾黑衣人又全部走出來,對男人低下頭,“對不起董事長,沒有找到。”
男人沒生氣,就罵了一句,“個小兔崽子,又跑了……”
罵完後,他站在原地半晌沒動,從白小歡的角度看過去,他的身形寂寥,記憶中原本高大的背影不知什麼時候起,微微有些彎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