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年畢業季,時值六月中旬,江都大學主校區內。
天氣正好,陽光揮灑在草坪上,樓道里,田徑場上,大四學生穿著學士服,到處上演著拍畢業照的場景。
昨日嘻嘻哈哈的室友,今日便天各一方,各奔前程。
這番離別,仿佛一雙手,撕裂著心口,勾起沉封已久的傷感回憶。
二十年前,葉陽兩歲時,父親因工地事故離世,家中頂梁柱轟然倒下,生活一下子變得極其困頓。
在那個時代,激流之下,社會關系復雜,母親農村出身,大字不識一籮筐,根本不懂得在出事之後爭取最大賠償,只能拿著不多的社會補助,渡過了那段堅難的日子。
母親含辛茹苦,唯一的姐姐綴學打工,自小堅辛的生活,讓葉陽窮怕了,以至于別人享受大學悠閑生活時候,他千方百計地在學習之余做兼職、打零工賺取學費。
提著行李,坐上校內公交,伴著晨間樹枝上鳥兒啼鳴,悠揚的歌聲,公交車馳向校園南門。
大多時候,畢業生一般不會選擇在母校本地找工作,而是回到故鄉去應聘上崗。
葉陽亦是如此,
四載歲月並不能使他割舍對故鄉的聯系,反而歷久彌珍。
不僅僅只是因為江市是根據地,他熟悉這兒的一切,更加好找到合適的工作,愈顯重要的是因為這兒有愛他的母親,疼他的大姐。
家的存在,
就是他窮其一生,
都扯不開的線。
坐了一天一夜的高鐵,終于在第二天夕陽西下之時抵達。
為了迎接葉陽,
老姐請了個病假,
特意趕在高鐵到達之前,在火車站外廣場等候他的到來。
老姐名叫葉子楣,大他三歲,從小就很懂事,為了減輕家里負擔,在十六歲那年不顧母親反對,離開了學校,在鎮上做了一名帶薪的美容院學徒。
多年的勤勤懇懇贏得了同事的信任,葉子楣得以在三年前籌足資金,自己開了一家美容院,憑著良口的口碑與多年積攢下來的客戶人脈,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不僅還了外債,還存下不少閑錢,買了一輛十五萬上下的小轎車。
順著電話那邊的指引,葉陽才一出站,就看到了夕陽余暉下的姐姐。
她身穿淺粉色佩奇印花T恤,帶蕾絲邊的牛仔熱褲,腳上一雙低跟涼鞋,化有淡妝,面容精致,由于常年從事美容行業,整個人看起來時尚感十足,加上熱辣身材,妥妥的御姐路線。
見到親弟弟,葉子楣展開笑顏,沖上來就給了他一個熊抱。
葉陽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臉紅道︰“老姐,注意點影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是情侶呢?”
“哈哈哈,小陽還會害羞?姐姐都不計較,你個大老爺們在意那麼多干嘛?走,姐帶你去我那兒吃飯,都是姐親手做的,你愛吃的菜!”
捂著嘴笑了笑,林子楣很干脆,拉著葉陽就往停車場走。
“姐,你該找個人嫁了!”
“切,還早著呢,等你工作一兩年站住腳再說,不急。”
聞言,葉陽也不多說,乖乖跟在老姐後面,亦步亦趨。
飯後,
遙看夜幕之下,高樓林立,鱗次櫛比,與四年前大不相同,酒店、廣場、街道下,充斥著五顏六色廣告牌LED燈。
葉陽是學室內設計的,在老媽的強烈要求下,葉陽在客廳、臥室轉了幾圈,給了點局部修整意見之後,便沉下心來,開始為將來工作做打算,比如制作一份簡歷、找一些適合的公司。
看了坐在沙發上專心看美容書籍的林子楣一眼,葉陽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老姐,幫我拍個證件照吧!”
“好啊!”
當姐姐舉起手機正準備拍照的時候,葉陽無意中瞄了窗外一眼,嚇了一跳,“這月亮剛剛還是圓的,怎麼現在只剩一小半了?”
“哦,這個啊,你沒看新聞麼?今天晚上有月食。”
“咦,桌上銅鏡是什麼時候買的,看起很古樸啊,看,這鏡面還發出瑩光了。”
葉子楣回頭看了一眼,撇了撇嘴,解釋道︰“那個銅鏡啊?是我從朋友那兒倒騰過來的,用來做裝飾品,他說是古董,但我估計是贗品,要不然怎麼會低價轉手,至于瑩光,估計是反光吧。”
話語剛落,
剛好月全食。
只見異變突生,
銅鏡在燈光照射下,鏡沿圖案散發金光,一個銅鏡漸漸分成兩個,懸浮在空中。
兩人此時察覺異常,轉頭看過去,人已經是看呆了,這是什麼情況?
葉陽想走過去一瞧究竟,可正在他猶豫之際,兩塊銅鏡整個鏡面齊齊噴薄出金光,分別照在兩姐弟身上。
眨眼之間,
葉陽消失了……
短暫驚訝之後,葉子楣握住掉下來的銅鏡,才意識到弟弟不見了。
痛,
一如當年失去父親的痛。
痛至徹骨,
葉子楣雙膝跪地,
渾身顫抖,
她怕了,她畏懼了,從小相依相伴的弟弟突然消失,這種失去,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哽咽著,
喃喃自語,
繼而痛哭流涕。
……
西漢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七月中旬,初夏的一個上午。
長安城郊外一處密林,微風拂動,裹挾著來自城外的微風,向城牆方向涌去,小草在風中搖曳,茂密松樹枝椏處,點點光斑落在黃土地上,隨松針晃動。
葉陽緩緩睜開眼楮,
如夢初醒。
摸了摸身體,確定沒少什麼器官,才緩緩松下一口氣。
他的身邊還有一塊銅鏡,正是老姐淘來的那塊,葉陽嘆了一口氣,起身把它塞在褲腰上,用T恤蓋上。
關于身在何方這個問題,他還有些迷迷糊糊的。
半個時辰後,
葉陽出現在了長安城外,但他遲遲不敢進城門。
他有點分不清,這是亂入劇組了?怎麼城牆好像古代影視劇里出現過,但是那兩排戴著系有一縷紅纓的頭盔,身著布甲,持戈挺立的高大士兵,那股威武凜凜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
抑或者是,
自己穿越了?
進出匆匆的人們,經過葉陽觀察,留有長發,用布帶簡單系上,即使是夏季,穿得也不怎麼清涼,一般平民穿通身緊窄、長可曳地,下擺一般呈喇叭狀,行不露足,而衣袖有寬長,袖口大多瓖邊。
衣領部分很有特色,通常用交領,領口很低,以便露出里衣。
如穿幾件衣服,每層領子必露于外,最多的達三層以上。
有點身份的,衣服就幾經轉折,繞至臀部,然後用綢帶系束,衣上還繪有精美華麗的紋樣。
為了以防萬一,葉陽撕下青灰色休閑褲的褲腿,簡單做成一個頭套綁上,緩緩向城門走去。
至于行不露足,那就算了,還是頭頂上的短發更嚇人,萬一被誤以為異族來的奸細,不得涼涼?
“站住!”
一聲喝斥響起。
葉陽本想隨人流蒙混進去,但不想還是被發現了。
一名持環首刀的絡腮胡頭領從眾將士中走了出來,盯著葉陽,見他身著古怪,還衣冠不整,皺眉道︰“那兒的人?通關文牒呢?”
臥槽,
真穿越了?
那頭領一臉凶相,加之周圍人古怪目光,葉陽心中咯 ,大感不妙,支支吾吾道︰“這……”
“嗯?說話!”
“軍爺,小人是遭洪水逃難的流民,投靠京城的遠房親戚,好幾天沒吃飯,命都保不住了,那有時間去官府取文牒啊。”
葉陽靈機一動,一臉憂傷地道。
幸好是夏天,大家穿得都不多,卷起袖口的也不少,再加上褲子是青灰色布料,被自己撕得稀爛,倒真有點流民的落魄樣子。
一旁的人們見狀,議論紛紛。
“真可憐啊!”
“也是個命苦的人。”
“這年頭黃河老爺自己不舒心,便要翻江,讓多少人遭了大水,流離失所,很難吃得飽飯啊,也難怪了。”
絡腮胡軍官這才舒展眉頭,大手一揮,“行了行了,進去吧,就不搜身了。”
好不容易進了長安城,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流,葉陽四處張望,最後得出結論︰這些古代店鋪上的字,自己一個都不認識,好在古代識字的人不多,葉陽不如直接就把自己當文盲了。
想了解自己穿越在那個年代,不得不去找個人探探口風。
好在賣菜的大娘不知是見他可憐還是什麼,很親切地和他聊起了天。
聊了大半天,
葉陽終于搞懂了,
現在是漢武帝劉徹即位的第三年,也就是建元三年。
建元三年發生過的小事,葉陽記不清了,不過好在葉陽經常看歷史小說,大事葉陽還是有些印象的。
這一年春初黃河決堤,沿岸百姓收成大減,發生大饑荒,漢朝郎官張騫首次出使西域,即將譜寫十三年的悲壯,留一柄千古留芳的漢節,期門軍剛剛建立,衛青劫後逢生,執掌這一子弟軍,剛剛嶄露頭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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