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倒是一點覺悟都沒有。”孫守仁頗有些惱怒。
但在惱怒之余,心底也是因許星洲的鎮定,生出一絲慌亂。
為官數十載,他頭一遭看不清一個人,一個年僅十九歲的少年郎。
而許星洲突然覺得與孫守仁相談索然無味,則是臥在茅草堆上,愜意的抻了個懶腰,背著孫守仁道,“多謝孫大人的飯菜,不過本少爺不愛飲酒,辜負了大人的美意。”
“不識好歹!”冷哼一聲,孫守仁便拂袖離去。
......
過了兩日,約摸晌午時分。
許星洲被一眾衙差押上刑車,趕赴刑場。
孫守仁則是騎馬在前,接受百姓們的歡呼。
“大人英明吶,此等作惡多端的賊人,死不足惜!”
“許星洲,你也有今天,真是蒼天開眼啊!”
......
許星洲緊閉著雙眼,兩耳不聞窗外事,對周遭百姓的苛責與謾罵置若罔聞。
孫守仁回頭斜眼瞧了一眼許星洲,隨後冷冷一笑。
好戲就要落幕,許星洲,不管你有什麼倚仗,事已至此,已無法挽救,你注定要成為我兒的替死鬼。
就在此時,一群鎮北軍從街頭小巷,弄堂胡同中竄出,將整個知府衙門的人圍了起來。
“小公爺莫怕,我老馬來救您來了!”馬副將一馬當先,怒瞪著孫守仁。
“馬大人,你這是何意?”孫守仁微微一笑。
“狗官!你還有臉問你老子,你要斬的乃是許將軍的兒子許小公爺,他身份尊貴,豈是你一個小小的知府說斬就斬的嗎?”馬副將問道。
“馬副將,話可不能這麼說,就算是他許星洲乃是勛貴,可他知法犯法,罪與民同等,為何本官斬不得?”孫守仁下馬,笑著將罪狀供紙遞給馬副將,道,“馬副將,你且看清楚了,本官到底有沒有冤枉他許小公爺!”
馬副將奪過罪狀,粗略的掃視一遍後,頓時眉頭一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若是小公爺寧死不屈,不在其上留下手印,他不論如何都能想出理由將這刑車攔下。
可呈現在他眼前的乃是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手印,這說明小公爺已簽字畫押,認了罪。雖心中怒氣盎然,但卻只得忍著。
“孫——守——仁!”馬副將咬著牙,目眥欲裂的盯著孫守仁,“你竟敢屈打成招,你可知罪!”
“知罪?何罪之有?”孫守仁緩緩的走到馬副將的面前,臉上帶著一絲挑釁的笑容,“就算是本官屈打成招又如何?你有何證據證明本官屈打成招?”
“馬副將!擾亂犯人受刑,詆毀朝廷命官......這可都是大罪!”孫守仁輕蔑的盯著馬副將許久,隨後轉身上馬,輕笑道,“本官念在你護主心切,不予追究!但你若是執意阻攔,可莫怪本官無情!”
“你——”馬副將怒火攻心,一口鮮血噴出,他指著孫守仁破口大罵,“狗官!天底下竟有你這等捏造是非之人!”
“老子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定不會叫你帶走小公爺!”馬副將雙目通紅,抽刀遙指孫守仁,怒喝道,“兒郎們!你們怕不怕死!”
“不怕!”鎮北軍抽刀怒吼。
震耳欲聾的嘶吼聲響徹天際,嚇得周遭圍觀的百姓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
“隨我殺!”馬副將提刀沖鋒,刀鋒直指孫守仁。
“殺!”
數千名鎮北軍也隨著馬副將,提著大刀,朝著衙差們沖去。
“馬有全!你莫非瘋了不成,你當街謀殺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孫守仁面色頓時變得鐵青,這個馬副將油鹽不進,倒是有些棘手,只不過,事已至此,他也別無選擇。
“哈哈!我老馬孤家寡人一個,若不是得許將軍賞識,怕是早已餓死在荒野之中。”馬副將仰天長笑,“你竟然問我怕不怕死?你不覺得可笑嗎!”
孫守仁臉色再變,只不過下一剎那,他的臉上露出一絲令人無法捉摸的笑容,隨後他朝著周圍的百姓喊道,“各位父老鄉親,許星洲販賣元靈丹致董大死亡,而後在大堂之上毆打本官,最後為了抹除證人,將所有與販賣丹藥的商販地痞盡數謀殺,本官深知許星洲乃是聖上的親佷子,可是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許星洲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若得不到應有的懲戒,本官心中難安啊!”
頓了頓,孫守仁目露凶光,指著馬有全道,“此人,便是那夜將商販地痞屠盡的罪魁禍首,而今在本官欲要將許星洲押赴刑場之時,出來阻攔不說,更是在本官的勸說下無動于衷,欲要刺殺本官。”
“本官且問你們,天理何在?”孫守仁朝著馬副將詭異一笑,隨即痛心疾首道。
听了孫守仁的肺腑之言,蜷縮在角落里的老百姓一個個心中怨氣沖天,似乎是忘記了心中的恐懼,抄起街頭的木棍,掃把,以及各式各樣的物件,將知府衙門的人團團護住。
“保護孫大人,不能叫這奸人得逞!”
“對,保護孫大人,讓這賊子受到應有的懲罰!”
......
沖向孫守仁的馬有全以及一干鎮北軍登時停下了腳步。
孫守仁輕蔑的朝著馬有全笑了笑,字字誅心道,“馬副將,你為絕後患殺了為許星洲販賣丹藥的商販還不夠,莫非還要連著百姓一並屠光嗎?”
百姓是無辜的,他馬有全再怎麼忠肝義膽,也斷然不會傷害百姓分毫。
這便是他孫守仁最大的底牌,民心!
“孫守仁,你卑鄙無恥!”馬有全握著大刀的手掌,此刻握的更緊了些,怒目圓睜的眼中已經快要噴出火來。
“馬大人!莫非你當真要屠殺百姓不成?”孫守仁嘴角揚起一絲笑容,譏諷道。
“你——”馬副將剛欲說話,便被那閉目養神許久的許星洲出言攔住。
“孫大人,這便是你的底牌嗎?”許星洲陡然間睜開雙眼,目光平靜的有些可怕,“民心所向,倒理應如此。”
“馬副將,你回去吧。”許星洲笑了笑。
“可是——”馬副將還要說些什麼,便是被許星洲那平靜的讓人害怕的目光瞪了回去。
“孫守仁,你認定自己贏定了是不是?”許星洲舔了舔嘴唇道。
“不錯。”孫守仁不介意再次侮辱許星洲一次。
“你記不記得前幾日在牢房里,本少爺對你說的話?”許星洲眉頭一挑,昂著頭望了望天,道,“這自作孽啊,不可活!”
話音剛落,一道清脆的馬蹄聲伴隨著馬背上的人的聲音一並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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